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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阅读

作品:大宋权将|作者:作者不祥|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25 07:26:42|下载:大宋权将TXT下载
  惠想着,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阵惊呼声,陈孚不敢相信的看着张贵,艰难说道:“大,大人,这,这……”

  张贵板着脸,怒道:“老子告诉你,这是超水平发挥了,这是人世间最出名的毛体,毛体,你懂吗?”

  “这是张体吧。”陈孚自言自语说道,然后迅速把字吹干,卷起就跑路,也顾不得张贵在背后大喊:“刚中,别忘了刚才给你的文章。”

  “哎呀。”陈孚差点一头撞到王清惠身上,王清惠尴尬的看了突然打开的门,低声道:“奴家,奴家刚回来。”

  陈孚拱了拱手,跑路了,张贵追了出来,大声喊道:“刚中,下次要题字,随时来找我。”

  远处的陈孚愣了一下,差点没摔倒地上。

  均州,一片繁华,若不是叶梦鼎亲见,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个偏僻的小地,朝廷几乎遗忘的小州,竟然犹如京城的繁华。

  街道上有穿着奇特的妇人,随时清理着路人扔下的垃圾,又有穿着奇特的乡兵,在十字路口之间吆喝,车龙虽繁多,但颇有顺序,不像京城中乱成一片。

  “王小哥,这些穿着奇特的究竟是什么人呢?”叶梦鼎实在忍不住,问道。

  王磊驾车的本领越发厉害了,胡同上手很快,今天已可以跑长线了,王磊刚结婚,倒不愿意跑太远,今日闲着无事,于是在城外转一下,准备拉一些短途的客人,想不到却碰到了叶梦鼎,叶梦鼎带着几个随同,要找一个熟悉地理之人。

  王磊义不容辞,谈好价钱之后便把叶梦鼎拉进城内。

  “老爷子,”王磊看到十字路口中间的乡兵挥了挥手,知道是通行到了,轻轻拉了拉马缰,马车轻轻走了起来:“这是巡逻兵,专门管理路上人车通行之人。”

  均州原本是小城,后来经过张贵的治理,商业极度发达,虽然又划定了不少禁止马车通行的街道,但对于迅速涌进城内的百姓,均州城内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马车撞伤行人的事情也偶有发生。

  张贵没有办法,一方面扩张均州,另一方面只好在交通繁华的地方设置类似后世的交警管理交通,这样一来又花费了很大的力度推广,实在是一件吃力的事。

  “老爷子看他们的手势。”王磊细心介绍道:“他们的手势不同,代表了不同的意思呢?”

  叶梦鼎看了一下,所谓的巡逻兵,一会儿单手向前,一会儿向后,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一会儿向上,一会儿向下,看得叶梦鼎不知所措。

  “大伙都是根据手势通行,倒没有拥挤。”叶梦鼎的大儿子叶应及,如今也是太府寺丞、知建德府军器少监,如今奉命陪老父过来巡查荆湖,好奇问道:“这些人怎么就这么听话?如在京城,马车早就撞翻了几条街了。”

  王磊愣了一下,摇头道:“大人这么说,大伙就这么做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叶梦鼎总算是弄清楚这个巡逻兵的作用,觉得不错,但若想这京城,绝对是行不通的,在京城策马奔跑的人不计其数,都是大人相公们做靠山,连京兆尹也不敢为难他们,更不用说一个小兵。

  “对了,王小哥,老夫看到你马车上有五个星星,又有一面小旗,这又是何意呢?”叶梦鼎活了七十六岁,原以为见多识广,想不到刚走到均州地带就晕了头。

  “哦,这五个星星可是均州马车行最高的荣耀。”王磊自豪说道:“这代表了小的车技最好,服务最好,人最好,价格最实惠。”

  “而这面小旗,则是代表了车上有老人,让其他人莫要惊扰了马车。”

  第十七章京城来客(7)

  第十七章京城来客(7)

  叶梦鼎此人是愤青,爱国主义思想还是挺严重的,景炎元年,南宋大势已去。益王即位于福建,翌年以太师太乙之衔召梦鼎往。此时,局势危如累卵,亡宋即在旦夕,叶梦鼎已经退休在家里七年了,仍以七十八高龄,仍受命南行,舟至永嘉,以道阻不能进,恸哭而归。两年后病逝于家。

  时间还是这一年,南宋局势依然是危如累卵,朝廷欲授均州节度使张贵于荆湖置大使,沿江招抚使,并诏梦鼎为少傅右丞相兼枢密使,同时护旨前往江陵,密令考察张贵之为人。

  梦鼎原本引疾固辞不赴,并在上疏后乘扁舟径归宁海故里。或以祸福相谕,梦鼎说:“廉耻事大,死生事小,万无可回之理。”

  后来长子叶应及来信,言及鞑子骄横,大宋局势危在旦夕,又言及张贵之功,叶梦鼎竟然心动,旁人问,叶公应:“外有窥边之大敌,内有伺隙之巨j;奇邪蛊媚于宫闱,熏腐依凭于城社;强藩悍将,牙蘖易摇,草窃j宄,肘腋阶变。”

  “张至诚不畏强藩悍将,独挽狂澜,周旋局势,乃国之栋梁,老夫残骨,得见此子,幸也。”

  于是竟然至临安,授命前往。

  然而叶梦鼎并非相信一家之言,授命后与副使兵分两路,自己却率领大儿子叶应及与几个随从,私自前往张贵的老窝均州。

  “老爷子,时日也不早了,不若咱们先找一家酒馆用餐,到时再慢慢细看如何?”王磊有点担心叶梦鼎,看他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胡须都白了,怎么精神比自己还要好?一大早见他在均州城外出现,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用过早饭没有。

  均州的繁荣和与众不同,不但把很少出京城的叶应及看得昏了头,就连见多识广的叶梦鼎也看得昏头转脑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个,”老人家有点不太乐意,突然说道:“王小哥,老夫一大把年纪了,生性不喜欢热闹,要不然你把老夫领到府上,随意给老夫安排一顿家常便饭,可好?银钱方面老夫自然是不缺的。”

  王磊想了半天,总算弄明白“府上”也就是自己的家,王磊这人大方,喜欢交朋友可没错,可交朋友也要看对象和时候。一来自己不知道对方身份,二来自己新婚,不知道家中的婆娘会有什么想法,迟疑了片刻,道:“小的新婚,不知家中婆娘……”

  “无妨,无妨。”叶梦鼎笑了笑,道:“这大喜之事,老夫还能沾点喜呢?”

  王磊更加郁闷了,不知道这老头是假不懂还是真不懂,你老人家是“无妨”了,可我怎么办呢?

  叶应及不知道老爹打的是那盘注意,连忙说道:“小哥请勿担心,我等皆不是坏人。”

  然后掏出一张官府的文碟,道:“这是京城的文碟,我等有官府文书在身,不是坏人,不是坏人。”

  王磊倒不是担心这个,难不成还有人敢在均州城内闹事?只是想不明白,这帮人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自己新婚呢?不过想了一下,自己原本孤身一人,结婚后也不敢把弟兄们往家里带,家里都冷清清得不像话,这几个人尤其是这个老头,看起来挺和气的,长得又像神仙一般的人物,想必婆娘也喜欢得很。

  再者家里的菜还多呢,顺便安排一顿也不算亏,就算不图他们钱财,至少也让这老头题点字怎么的,咱们也充当一下文人。

  想到这里,王磊更乐了,喃喃道:“老爷子,吃顿便饭也没什么,只是小的有一个请求,不情之请。”

  叶梦鼎想不到一个车把子还懂什么“不情之请”,有点奇怪,笑道:“不知王小哥有什么要求,尽管给老夫说,老夫看能否答应。”

  “这个,这个,能答应,能答应。”王磊有点高兴,恳求道:“小的不久前新婚,于是也把房子收拾了一下,但怎么看都像少了一些东西。”

  “小的看老爷子神仙般的人物,必定是擅长字画,若能给小的题几个字,小的就算是砸了剐,也好好招待老爷子。”

  “哦,倒是看不出小哥还是一个文人?”叶梦鼎笑道:“小哥念过书不可?”

  “哪有,哪有。”王磊摇头道:“小的原是北方之人,别说念书识字,能够残存性命也算是不错了。”

  “老夫听小哥言谈,不像没有念过书之人?”叶梦鼎好奇追问,他原本就身负密令,一定要把均州的一切弄一个明白。

  王磊不好意思道:“当初,小的南逃,来到均州,后来入了均州军。”

  “均州军所有的士卒都要粗通文字,即使原本斗大的字不识半斗的士卒,均州军也有教官耐心教导,其实不但均州军,在均州只要你愿意,晚上都可以上书院识字。”

  “哦,夜里识字,这个法子倒不错。”叶梦鼎点点头,道:“只是这恐怕也挺费钱的吧?”

  王磊摇了摇头,道:“老爷子有所不知,这都是不用钱的,书院还赠送笔墨纸砚呢?听说学得好的还有奖励,可惜小的后来受了伤,离开了均州军,回到均州后又没有时间,就耽搁了,学得不好,倒是让老爷子见笑了。”

  叶梦鼎沉默不语,叶应及知道自己老爹的想法,老爹年轻时曾在袁州、吉州、隆兴等低任地方官,知道地方要办起这么一件大事,该是多么费钱的一件事,更不用说免费识字,而且识字的对象包括了所有人。

  叶应及笑道:“小哥现在可认识不少字吧?”

  “呵呵,不多,还不到三千字。”王磊谦虚说道:“张大人说要认识三千字才算及格。”

  “什么?”纵使叶梦鼎处事不惊,也被吓了一跳:“三千字,小哥用了几年时间呢?”

  “小的是原本是均州义军,后来受伤,算下来不到一年吧。”王磊有点不好意思,道:“听说均州的小天才葛起耕,不到半年识字三千,乃神童也。”

  这次叶梦鼎算是惊呆了,他天资颖悟,读书过目成诵。南宋绍定五年便入太学,嘉熙元年以大学上舍试入优等,已经算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了,这样对比,竟然连一个车把子也远远比不上了。

  叶应及自然不相信,问道:“小哥说笑了,一年要认识三千字,非天资聪明者不可为,你们张大人恐怕是太难为你们了吧。”

  王磊侧头想了一会,道:“一年识字三千是很难之事吗?军中即使如梁顾等汉子,一年下来也能认识一千多,已是军中最迟钝之人了。”

  “公子若不相信,小的身上倒是带了一本字典,平日无事时学习之用,公子倒可以考一考,小的若说了谎,今日的车费就不收你们的了。”王磊有点赌气,自己在军中学得虽然不好,可是因伤回到均州后,可没少花时间在识字上,平日没事,都不敢偷懒,现在竟然有人不相信自己。

  叶应及好奇的接过一本厚厚的书,只见上面用正楷写着几个大字:识字宝鉴,这明显就是印刷用的字体,没有人提名。不过底下却有几个小字让叶应及大吃一惊:张贵著。

  “父亲大人,你看。”叶应及知道老头子眼睛不好,不但把书放到他跟前,还指着几个小字,轻声道:“是张贵写的。”

  “嗯。”叶梦鼎点了点头:“应及,你看一下怎么回事。”

  叶应及翻开第一页就愣住了,上面有一大堆歪歪曲曲的文字,自己看了半天也看不清楚,只好强忍疑惑,继续往后翻,这倒让他看出了一些端倪,这些文字都是根据读法不一,把读法相同或大概想同你的字凑在一起,只是每一个字旁边除了释义外,让叶应及看不习惯的是这些字上都标注了一些弯曲的文字,自己只好把书再放到老头子面前。

  “莫非这是大食的文字?”老头子博学强记,但也不敢相信:“只是这些大食文字放在这里又是什么意思呢?”

  “呵呵,”王磊耳朵厉害得很呢,哪里听不到两人的话,得意说道:“这是大人为这些字写的注解,只要学会了前面大食文字,根据文字的读音,就可以拼读出来其他汉字的读音。”

  “小的脑筋不灵活,足足花了三个月才学会这些大食文字的读音,伤退后回到家里,闲着无事,又学会了不少文字,这倒没有骗两位的意思。”

  叶梦鼎再也顾不得是在车上,连忙让王磊给他演示了一番,王磊有点不好意思,不过难得为师,也算是让他得意了一把,把车停在一旁,耐心的给他试读了几个字。

  “叶梦鼎。”王磊翻了一会字典,艰难的把三个字的读音读出来:“老爷子,这‘叶’字小的是认识的,但其他两个字只能根据字典读了,也不知道对还是不对。”

  王磊又按照刚才的演示,把三个字细细的给叶梦鼎讲解的一番,最后才道:“让老爷子见笑了,平日咱们也不知道对还是不对,只不过书院里的谢枋得山长也说正确,大伙才敢相信竟然有这么容易的办法识字。”

  “是谢枋得谢君直?”叶梦鼎疑惑的看着王磊。

  王磊尴尬的点点头,道:“是,是吧。”

  叶梦鼎强忍好奇和震撼,也不顾叶应及早已愣在一旁,随着“咦”的一声,马车稳稳的停在一个小院子里,屋里快步走出一个梳着高髻的小娘子,愉悦说道:“回来了。”

  “嗯,婆娘,来客人了。”王磊连忙吩咐道:“是京城来的贵客,快把咱家里好吃的东西给做一顿,好好招待一番。”

  “哦。”新婚的小娘子有点不高兴,许是责怪别人过来打扰他们的清净。

  此时,马车上的叶梦鼎也压下心中的震惊,被叶应及扶了下来,拱手道:“老夫乃京城人,不喜城内的喧哗,有扰小娘子清幽,还请勿要见怪。”

  小娘子看到叶梦鼎如神仙一般的人,这才高兴起来,埋汰道:“哥哥,你怎么不早点说,奴家也应该好好准备一番,好让老神仙吃得开心。”

  王磊倒是有点不好意思,看着叶梦鼎不好意思笑了笑,道:“婆娘,刚结婚不久,不懂礼数,还请老爷子不要见笑。”

  这是一个简单的小院子,小院子里有两颗大树,大树下又有一张石桌子,灶膛就在院子的一旁,又有一口小井,虽然炎热的夏天,小院子竟然有几分清幽。

  “这地方倒是不错。”叶梦鼎不由赞叹,想不到在均州城内如此繁华的地方,有这么一个小院子,估计价格不菲。

  王磊难得高兴,点头道:“当初小的在襄樊战役中受了伤,拿了安抚金,张大人劝在下在均州城内买下了这套小院子,现在有钱也买不了。”

  “哦?小哥的脚难道是襄樊战役中受伤?”叶梦鼎有点激动,轻声问道,他虽早已避出朝廷,只是他门上不少,朝廷上的事瞒不过他的耳目。

  王磊有点伤感,点头道:“是啊,那时候小的也难过得不想活了,可是张大人说,当兵有当兵的用处,从商有从商的用处,老农耕地还能种粮食呢?就算是车把子,没有了他们,均州就不会繁华起来。”

  “没想到还真让张大人说对了,老爷子看到均州街道上人可不少吧?可是其中倒有一大部分是外乡人。”

  “均州马车行,奔跑在均州、房州各地,把有了钱的乡下人运送到均州城内,有些乐意到乡下玩乐的人,也通过马车行前往各地。”

  “均州有今日之繁荣,马车行可出了不少力。”王磊笑道:“如今小的越干越有劲。”

  “原来小哥是均州军军士,老夫失敬了。”叶梦鼎拱手道:“小哥乃我大宋之恩人,请受老夫一拜。”

  王磊哪敢,连忙扶住叶梦鼎,大声道:“老爷子,您这不是折小的寿吗?不能啊,不能啊。”

  “什么恩人,小的也不过是混口饭吃而已,当年意气用事。”王磊尴尬的笑道。

  叶梦鼎毕竟年老了,经过一番折腾,气喘吁吁,歇了好一会,才道:“小哥言重了,听说襄樊战役打得很好,不知小哥能否给老头子说一下。”

  王磊神采奕奕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去,良久才道:“好是打得好,可是鞑子人多啊,兄弟们就算是拼死杀戮,杀得手得软了,可是还是打不过鞑子啊 。”

  “十亭兄弟,倒下了九亭,可是兄弟们不敢退啊,后面就是襄阳,大人说了,襄阳没了,大宋就完了。”

  “大宋没了,这大宋的百姓,不就是又要跟北方的汉人过上一样的生活。每次想到这里,小的就鼓起劲,小的杀了两天两夜,襄樊每一个角落,都被血染红了。”

  “有兄弟们的血,有鞑子的血,可是兄弟们不怕,大伙都知道,大人一定会战胜鞑子,一定会打败鞑子。”

  “到了第二天晚上,大人才下令撤退,兄弟们背着死去的兄弟,扶着受伤的兄弟,跟着大人一起撤出了樊城,大家都不肯走啊。”

  “这是兄弟们用血保护的地方啊。大伙不忍心啊,可是大人强令兄弟们撤退,到了夜里,留在樊城的兄弟们纵火,把樊城烧得透彻,可是,可是留在城内的兄弟们,一个也没有回来。”

  “均州军,三千人,死亡过半啊,大伙都以为均州军完了,张大人为死去的兄弟们守孝七七四十九日,不到两个月,均州军重组,不到一年,均州军袭击了正阳,都是好兄弟啊。只恨王某不能与之同战啊。”

  “好一个意气风发的好儿郎,应儿,给老夫拿笔来。”叶梦鼎须发张扬,大声吆喝,仿佛回到年少时的意气风发,平冤狱、免和籴,革除弊政予民生息,上诤谏,强授相印,与贾似道分道扬镳。

  “黄堂燕衎盛衣冠,人道魁星照建安。多士权衡推月旦,一番桃李属春官。升歌鸣鹿陪樽俎,好与溟鹏插羽翰。发策致身须正学,功名久远要人看。”

  叶梦鼎即席挥毫,笔锋锋利,最后写下四个大字:王府家宴。

  王磊看着大写,实在是欢喜得很,连声道谢。

  叶梦鼎放下笔,歇了一会,才道:“这是王小哥应得,往日老夫只不过从书信和朝廷中得知襄樊战役之胜,却不知道襄樊战役之苦,小哥之所作所为,实在让老夫敬仰。”

  “老爷子过誉了,”王磊有点伤感,道:“小的虽是受了伤,可总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回来,可是死去的弟兄呢?他们有些人甚至连姓名也没有留下来。”

  “他们很多人如王某一样,来自北方,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北方是否还有家人,还有兄弟姐妹,还有更多的兄弟,受伤后失去了双手,又或许失去了双脚,他们比王某更值得尊重。。”

  “这两年来,大人从来没有停止寻找这些兄弟的后人,可是能找到的却又是少之又少。”

  “这些人,现在生活得怎样?”叶梦鼎转头问道:“应儿,你在朝中有没有听说这些义士,朝廷是怎样处理的?”

  “朝廷还不是给一笔安抚金,也不知道有没有发到他们手上。”叶应及摇头。

  “老爷子担心了,兄弟们过得还可以。”王磊笑了笑,道:“大伙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官府每个月给八两银子,伤势重一些的兄弟,还有更多,足够弟兄们过日子了。”

  “八两银子。”叶梦鼎不敢相信的看着王磊,就算是身体健全的京城士卒,也不一定可以拿到这个饷银:“那王小哥呢?”

  “小的身体还不错。”王磊摇头道:“既然能自己赚钱,就不用官府给了,官府这两年熬得也不容易,当初张大人带头不拿饷银,足足过了半年,听说官府的官员,吃得比兄弟们差得多了。”

  “不过,官府的银子还是照给的。”王磊咧嘴笑了笑,仿佛是为自己能够拿到这些钱而开心:“小的以前也用不完,不是捐给了养济院,就是捐给了书院。”

  “不过,”王磊偷偷的看了看灶膛,低声道:“现在可不行了。”

  第十八章京城来客(8)

  第十八章京城来客(8)

  王磊见叶梦鼎送了自己一份大礼,再就是叶梦鼎年纪虽老,但说话间意气激扬,倒是一个老英雄,高声喊来自己的婆娘,大声道:“妹子,快把糖果和果酒都拿出来,在下敬老爷子几杯。”

  小娘子爽快的从灶膛跑到内屋,不一会儿提出了一个大竹篮,这个竹篮跟往常老爷子见到的竹篮又有不一样的地方,竹篮的样子有点奇怪,怎么说呢?跟一艘小船的样子差不多,就算是船头、船帆都栩栩如生。

  叶梦鼎老顽童了,一看到这竹篮子就爱不释手,忽视了竹篮子里面的东西,赞叹道:“这手真巧啊,莫不是王小哥家里的小娘子编出来的?小哥真是好福气。”

  “老神仙,不是奴家编的。”还在一旁的小娘子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澄清。

  “哦?”叶梦鼎越看越是喜欢,忍不住问道:“王小哥,那这竹篮是谁家编出来的呢?老夫倒有心买几个,不知道方便否。”

  “唉,说起这篮子,还真不是小娘子编织。”王磊突然站起来,道:“难得老爷子喜欢,请稍等片刻,在下去把编织这竹篮子的人带过来,也好让他高兴一下。”

  “这样太麻烦了吧?”叶梦鼎有点不好意思,为了自己一人爱好劳师动众,并不是他的意思,他的脾气有点怪,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会想办法得到,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别人送到他面前他也不会看一眼。

  王磊摇头,道:“难得老爷子喜欢,对方高兴还来不及呢?到时老爷子再给他替几个字,这就是他莫大的荣幸了。”

  叶应及腿一软,差点没摔倒地上,老爷子年纪大了,都有好几年不肯题字了,怎么现在说得老爷子的字就不值钱了?往日不知道有多少人辛辛苦苦哀求,也得不到老爷子半个字,这王小哥想得倒美,凭几个竹篮子,就想换老爷子的一幅字?

  让叶应及彻底晕倒的是,叶梦鼎爽快的答应了:“小哥放心,老夫的字还算过得去,换一个竹篮子也不算亏了他。 ”

  王磊道了声歉,又跟小娘子说了一下,让她多准备点饭菜,这才拉出马车,叶应及有些好奇,追问道:“小哥,这人家可远?”

  “不远,不远,一会儿功夫,公子稍等片刻。”王磊说完,就驾起马车出去了。

  叶应及也不好追问,只好重新坐下来,这才发现竹篮子里的东西多得很。但王磊不在,他倒不好意思拿出来吃,小娘子又躲在灶房里忙碌。

  叶梦鼎细细看了一会竹篮,突然说道:“应儿,你有没有发现,灶房里不但干净得很,而且几乎没有什么浓烟。”

  所谓君子远庖厨,叶应及也弄不明白灶房里应该是什么样子,只好支支吾吾不说话,倒是身边一个随从应道:“老爷说得对,小的也奇怪得很,家中的婆娘做饭时,非要弄得灶房浓烟滚滚,有时候柴火不好,连大堂也是让人发呛,现在灶房就在不远处,竟然没有柴火浓烟,倒是让人惊奇。”

  “嗯。”叶梦鼎却忍不住好奇,站起来就要向灶膛走过去,叶应及不由说道:“爹爹,男女多有不便。”

  叶梦鼎回头瞪了他一眼:“老夫今年都七十有六了,还有什么不便,想必小娘子也会满足老夫这好奇之心。”

  叶应及也不好拦截,又不好跟上去,只好干等着急,心想万一王小哥回来看到,会不会跟自己老爷子翻脸。

  叶梦鼎信步走到灶房,向里面看了一眼,却让他愣住了,只见灶房里除了几个奇怪的炉灶外,角落之上摆放一堆圆形的发黑的东西,除此之外并无他物,不但干净,而且没有柴火的烟味。

  叶梦鼎的出现,把小娘子吓了一跳,不过她原是山野之人,礼仪倒不会讲究,连忙道:“老神仙怎么过来了。”

  叶梦鼎见小娘子直爽,说话毫无禁忌,心中又多了几分好感,笑道:“老夫闲着无事,见灶房里没有火烟,心中倒觉得奇怪,过来看一下,还请小娘子莫要见怪。”

  小娘子捂嘴笑了笑,道:“老神仙尽管看就行了。”

  “对了,小娘子可否跟老夫说一下,这炉灶怎么这么奇怪。”叶梦鼎看着其中一个圆形的炉灶,上面放着一个铁锅,铁锅正“咕噜咕噜”的冒着气呢。

  小娘子先是把炉灶上的铁锅提开,然后用火钳夹了一块圆形的东西放进去,炉灶设置得很讲究,这圆形的东西刚好可以放进去,叶梦鼎探头看了一眼,炉灶里那个圆形的东西被烧得红红的,热气扑面而来。

  “这个是火炭。”小娘子笑道:“听说是石炭和泥巴混在一起做成的,烧水煮饭快得很。”

  “奴家也搞不清楚,石头和泥巴怎么就能烧了呢?这些火炭烧完之后,只要跟均州柴火店说一下,他们就会送来新的石炭,然后把这些烧完的火炭渣滓收走,方便得很。”

  “哦?”叶梦鼎也奇怪了,他博学强记,倒是知道石炭可以燃烧,但是为什么和泥巴混在一起,他倒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了。

  “这些火炭贵不贵呢?”叶梦鼎像一个好奇宝宝,什么都要弄一个明白:“这些烧完之后的火炭渣滓收回去干什么呢?”

  “不贵,听哥哥说十文钱可以烧十天八天了。”小娘子又打开其中一个炉灶的口,往里面塞了两个火炭,这才道:“听哥哥说,这些火炭收回去修路呢。”

  也不知道谁想的主意,竟然一点也不浪费,把东西用到了极致,叶梦鼎不由得不佩服。叶梦鼎这才看到,原来这个灶台也是其中一个炉灶,只是这个灶台更加奇怪,不但封口用铁皮封起来,就连灶台仿佛也是铁皮造的一样,灶台干干净净,闪闪发光,叶梦鼎实在想不到一个灶台竟然会如此干净。

  小娘子打开其中一个铁锅,往里面扔了不少干货,叶梦鼎闻到一股清香。

  “老神仙,这是水灶。”小娘子见叶梦鼎好奇的样子,想起自己刚到家里,也是跟叶梦鼎一个样子,心中倒有几分得意,介绍道:“这水灶方便得很,煮饭的时候也顺带烧水,饭煮好了,水也烧开了,到了天冷时,还可以用来淋浴呢。”

  小娘子指着不远处的地方,道:“老神仙看到了没有?那里就是淋浴的地方,这里有一个管子,直接把热水接过去,方便得很。”

  叶梦鼎今日算是长了见识,又问了一些问题,想起要是把这些东西引进家里,家里不是一下子清爽了很多?叶梦鼎向小娘子道了谢,回到位置上一语不发,叶应及担心问道:“老爷子,老爷子是否不舒服。”

  叶梦鼎摇了摇头,叹气道:“巧夺天工,巧夺天工啊。”

  叶应及想再追问,老爷子却不肯说话了,均州所过经历的一切,已经超乎于他想象之外,他原本只想看一下张贵治理之下的均州是否值得他去支持,值得他去信任,想不到这一切,远远超出了他的期望,而且留给他一头雾水。

  很快,门外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叶应及知道王磊回来了。王磊把马车挺好,大声叫道:“叶公子,麻烦过来帮一下忙。”

  叶应及连忙带了几个随从上去,却看到马车上放在一张如小车子一般的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约莫三十岁的汉子。

  汉子见叶应及与他的随从,淡然拱手道:“麻烦公子了。”

  叶应及才看到汉子自膝盖下,两条腿都没有了。叶应及鼻子一酸,差点没流泪,一个失去了双腿的汉子,竟然能活得如此洒脱。

  叶应及连忙吩咐随从把汉子抬下来,王磊帮忙把马车上编织好的竹篮子、竹玩意搬下来,汉子下了马车,拱手道谢:“在下程明,多谢诸位帮忙。”

  此人竟是在襄樊战役中与梁顾一起组队的程明,程明在突击是被鞑子伤了双腿,幸好抢救及时,才保留了一条性命。

  只是活着的人,并不比死去的人容易,程明虽是衣食无忧,可活得却像行尸走肉一般,一个意气风华的汉子,变得沉默起来。张贵的到来,彻底改变了他的性格。

  张贵淡淡说道:“程明,你小子,脚没了,难道手也没了吗?难道脑子也没了吗?你奶奶的,还是老子的兵吗?”

  均州、房州两地多竹子,张贵就教程明用竹子编织各种各样的东西,有竹篮、有竹子的玩具,各种各样惹人喜欢。

  虽然真掏钱买的人不多,可是每卖出一件,程明就会莫名其妙的高兴。

  叶应及让随从把程明放下,只见程明用手推动轮子,小车慢慢的走动起来,叶应及看得奇怪,叹道:“果然是巧夺天工啊。”

  “嘻嘻,公子过奖了,这倒是张大人的功劳。”程明笑道,脸上布满了笑容,没有一般残疾之人的沉默:“张大人画了图纸,让均州木匠和铁匠帮忙做的轮椅,凡是均州士卒行动不便的人,都有一辆。”

  “轮椅?这倒合适。”叶应及不由点头。

  “程明,这就是老子给你说的叶梦鼎老爷子,老爷子对你编织的竹篮子欢喜得不得了,你小子若是把他老人家哄好了,老爷子题字是少不了你的了。”

  “真的。”程明高兴起来,然后从挂在轮椅上的口袋中摸出几个小玩意,递过去给叶梦鼎,道:“这是在下编织的十二生肖,老爷子若是喜欢,尽管拿过去。”

  叶梦鼎倒有点不好意思,笑道:“这位小哥不用客气,王小哥言重了,老夫题的字,也是随手鸦图罢了。”

  叶梦鼎说话之时,眼睛却死死盯住程明手中的玩意,用木头、石头或玉石雕刻的玩意老头子见过不少,可这用竹子编织的玩意,而且还如此栩栩如生,实在是第一次看到。

  叶梦鼎这么一说,程明更是肯定了眼前的老头是有真本领之人,连忙把十二生肖的竹玩意塞到叶梦鼎手中,道:“老爷子随意就行,反正这些东西也不值钱,在下也不过是闲着无事,编一些玩儿,贪图消磨时间罢了。”

  叶梦鼎爱不释手,接下来就不肯放开了,只不过这十二生肖实在有点多,老头子拿不过来,又不舍得放手,让身边的叶应及感到实在可笑得很。

  连忙接下叶梦鼎手中的十二生肖,一旁的王磊把手中的几件竹子编织成的东西送过叶梦鼎,其中一个竹子做成的笔筒又让叶梦鼎看呆了眼。

  笔筒虽是用竹子雕刻而成,但用的是最名贵的玉石竹,笔筒看起来如玉石一般晶莹透明,笔筒表面又刻画了青山绿水,非常养眼。

  “程小哥果然是好手艺。”珍贵的东西叶梦鼎见得多了,但这仅用竹子制成的笔筒,让叶梦鼎大开眼界。

  “嘿嘿。”程明给叶梦鼎说得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咦?”王磊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竹篮,疑惑道:“老爷子,这竹篮里的东西怎么不拿出来吃?”

  叶应及愕然,想你主人不在家,我们这些客人好意思吗?

  “喳喳,好你一个老叶,自己竟然藏了这么多东西。”程明眼睛锐利,连忙推着椅子上前:“亏老子还把你当兄弟。”

  “哪里,哪里。”王磊不好意思说道:“还不是那天,兄弟们送过来的,还没吃完,还没吃完。”

  王磊拿了叶梦鼎题的字,变得大方起来,把竹篮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在石桌上。一旁的叶梦鼎和叶应及看得晕了头,这些东西他们竟然一样也没吃过。

  “这是水果糖。”一旁的程明显然有点感触,拿起其中一颗糖果,剥开外面的纸:“老子都一年多没吃过了。”

  “看你说得。”王磊连忙把糖果塞到程明嘴里:“什么一年没吃过,老子结婚那天,你小子没吃到吗?”

  “嘿嘿。”程明苦笑。

  看着叶梦鼎几人疑惑的表情,王磊叹了一口气,道:“这些糖果虽说不上珍贵,但却只有出征时,均州军的士卒每人才能领到几颗,别的地方都是没得买的,我们已经不是均州军士卒,所以就吃不上了。”

  “程小子的脚,也是在襄樊战役中受了伤,幸好抢回了一条性命。”王磊不忍心道:“所以,我们两人都一年多没有吃这种糖果了,这些都是弟兄们知道在下婚期,节省下来的。”

  “这酒也是兄弟们省下来的,还有这些果酒。” 王磊一一介绍:“听说这些果酒对老人家身体有益处,老爷子可以尝一下。”

  叶梦鼎看了看王磊,再看了看一脸淡然的程明,心中竟然有几分难受:“好,老夫就陪两人喝一杯。”

  “爹爹,你的身体。”叶应及连忙劝道:“御医不是不让爹爹您喝酒吗?”

  叶梦鼎瞪了他一眼,王磊却笑道:“叶公子莫急,听张大人说过,这些果酒对老人家反而有好处。”

  叶应及这才不吭声,众人帮忙张罗饭菜,走到大堂,却又是一副完全不同的样子。

  大堂的四周墙壁,竟然被刷得洁白一片,白得一尘不染,让人看起来舒服,跟其他地方的墙壁完全不一样

  叶梦鼎这才明白,王磊为什么想要自己的题字,这洁白的墙壁上,若是挂上几幅字或画卷,就完全变了味道。

  “刚装修好。”王磊有点难为情,道:“不成样子,让老爷子见笑了。”

  “这,这墙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