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职务。所以。她赢了正义,但成了失业的人,如此一来就回到先前的考量——她能否过正常的生活。
次好的结局是;她没能找出足够有力的罪状——贩卖武器给恐怖份子并不够穷凶极恶,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她必须隐姓埋名过一段时日。届时她一样失去工作,又回到是否她能够保有一份正职,并做个邻家女孩的问题。
最后两个可能都是残酷的。她可能达到目标,但被杀了。还有一个更差的结局是;她可能什么都还没做,就被宰了。
她很希望前两种结局的机率是一半一半,但这四种可能的情况,其发生机率并不均等。她认为无法活下来的机会将近百分之八十,而这数字可能还太乐观。即使如此,她还是会拚尽全力争取百分之二十的存活率。她不能放弃希望,而令丽雅失望。
拉丁区有如一座由铺设鹅卵石的窄小街道所构成的迷宫,平日挤满从邻近索邦区来的学生,及被稀奇的精品店和具民族色彩的商店吸引而来的购物者,但今天寒冷的雨冲淡了人潮。然而,网吧永远都是忙碌的。黎璃一边收起雨伞,脱下身上的雨衣、围巾及手套,同时勘测着店内,找寻一台没被占用且位置又最不显眼的计算机。她在那件有衬里的雨衣底下穿了件加深眼眸彩度的艳蓝色厚高领毛衣,短靴上是件宽松下垂的编织长裤。一把套入足踝皮套的二二口径左轮手枪,就挂在右脚踝上,随手伸进短靴就可以拿到,而下垂剪裁的宽松长裤,刚好藏住可疑的突出线条。过去几个星期,因为每次接近维多前的搜身,所以她无法携带武器,毫无防卫能力的感觉令她恐慌至极。但以当时的情况,无防备反而比较好。
她找到一台坐定时可看见门口的计算机,除了角度绝佳之外,还拥有店里最隐密的位置。然而,一个看似上网查看电子邮件的美国少女正占住位子。美国人很容易就被认出来,黎璃心想;不是因为他们的穿着或是风格,而是他们本身一种由内而出、近乎傲慢的自信,这种自信特别令欧洲人恼怒。她自己可能仍保有这种姿态——她应该仍有——但这些年来,穿衣服的格调及外表态度已经改变许多,多数人看她的肤色发色,会误判她是北欧人,或是德国人。现在已经没有人一看见她,就自然联想到美国派及棒球。
她一直等到女孩查完电邮离开后,才悄悄地走去空位。这里每小时的收费非常合理,无疑是因为大学生常来消费的缘故。她先付了一个钟头的钱,预估自己至少需要那么久。
她从法国最大的媒体“世界报”下手,搜寻介于八月二十一日和朋友最后叙餐,到二十八日他们被杀,那段时间的数据库。唯一出现“赖氏组织”等字的新闻,是在国际财经版有关维多的报导。她看了两遍,想找出任何另有隐情的线索,但却徒劳无功。若不是她不懂财经议题,就是真的没暗藏玄机。
巴黎地区共有十五份报纸,大大小小皆有。她必须逐一搜寻,涵括七天最有可能发生事情的所有资料。这项工作相当耗时,计算机有时花费漫长的时间才下载一个网页。有时网络断线,又必须重新登入。过了三小时后,当她搜寻金融报纸“探索”的新闻时,才中了大奖。
一则仅有两行篇幅的小花絮。八月二十五赖氏研究实验室发生爆炸,继而引发火灾,他们用“规模很小”及“有效控制”来形容这事件,仅造成“轻微损失”,绝不会影响实验室研发疫苗的进度。
艾瑞是个神乎其技的爆破专家。他认为只要谨慎规划,就可设计出足量消除目标的炸药,所以他向来不赞同漫无节制的大规模破坏。炸掉一个房间就够时,为什么要毁掉整栋建筑?或是摧毁一栋建物就够时,为什么要将整条街夷为平地?“有效控制”通常被用来形容他的杰作。汀娜除了是个神枪手之外,还擅长闯越保全系统。
黎璃不能肯定是他们做的,但感觉像是。至少是一条可以追查的线索,但愿它会引领到正确的方向。
趁网络还联机,她叫出所有赖氏研究实验室相关的资料,找到地址及实验室总监的名字等寻常却有用的资料,发现实验室的总监就是她认识的乔文森医生。原来如此!她接着用搜寻引擎找他的名字却毫无结果,当然她并未预期他会将自己的住宅电话公开在网络上。最简单找到他的途径就是网络,但绝不是唯一的方法。
她注销网络,伸缩双肩,并前后摆动头部以放松颈部紧绷的肌肉。她已经三小时没离开计算机终端机,每一条肌肉都僵直,同时也需要上化妆间。她感觉有点累,但不似昨天那般疲惫,她很满意从地铁快走到这里时所展现的体力。
离开网吧时仍下着雨,但雨势已减弱到比毛毛雨稍大。她撑开雨伞,想了片刻,接着往来时的相反方向走去。她肚子饿了,虽然已经多年没吃,但她非常确定中午想吃什么:一客大麦克汉堡。
洛克再次自我质疑下一步要采取的行动。他开始该死的厌倦这种质疑,却无法自拔。
他找到贾家以前住的地方,发现住所明显清理整修过,现已出租或出售给另一个家庭。有个粗略的念头,想闯进去瞧瞧可以发现什么,但那行动仅限于没人搬进屋里时才有意义。一个年轻妈妈开门迎接保姆——从外貌相似度来看,应该是她的母亲——在她可以阻止之前,两个学龄前小孩夺门而出冲入雨中。两个大人用尽叫唤及嘘声围捕两个格格笑的攀墙小将,将他们赶入屋内;年轻妈妈抓着雨伞及提袋又冲出来。可能是赶着上班或是采购,但都不关他的事。重要的是,这房子已经有了新住户。
就在此时,他开始质疑下一步的行动。他原本想向邻居及当地市场的店面老板,询问贾家的事,例如他们有哪些朋友等问题。这时他突然想到,如果他先问了那些人,等到她来探问时,一定有人会告诉她,前一天或甚至几个小时前有个美国男人也问过这些问题。她不愚蠢;立刻会知道那代表什么,随即找另一个地方藏起来。
昨天为了赶上她而紧追在后四处跑,如今他必须调整思考模式。除非能确知她的下一步,尾随在后才有效。现阶段,他承担不起惊动她,或令她再度消失无踪的后果。
经由穆查理的管道与法国交涉的结果发现,黎璃以柯玛莉的身分飞回巴黎,但护照上的联络地址却是鱼市场。她也有小小的幽默感,他想。她不会再用柯玛莉的身分,也许她已经不费吹灰之力,又套用另一个他绝对查不出来的角色。巴黎是个居民超过两百万的大城市,她对这地方又比他熟悉许多。他仅有一点点机会与她交集,他不想因太过急躁而功亏一篑。
他轻松地开车绕行社区,感觉四周的环境,以一种随兴的态度,观看匆忙走在街上的行人。不幸的,大多数人撑着雨伞遮住了部分面貌,即使没被伞遮住,他也不晓得黎璃现在用的是什么伪装。除了没扮成老修女,她似乎千变万化,也许他应该开始留意那些修女。
同时,他或许应该跑一趟赖氏实验室,亲眼瞧瞧外部的警备措施。谁知道什么时候他可能需要混进去?
吃了一顿不健康但心满意足的午餐,黎璃搭国营铁路到艾瑞及汀娜居住的郊区。抵站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微弱的阳光断断续续从阴暗的灰云里露脸。天气没有更温暖,但至少不再有雨而令人外表狼狈。她依然记得维多去世那晚的短暂暴雪,巴黎今年冬天还会有雪吗?巴黎并不常下雪。丽雅多喜欢玩雪呀!几乎每年冬天他们都带她到阿尔卑斯山滑雪,三个大人疼爱她更甚于自己的生命。黎璃自己从不滑雪,一个小意外就可能令她几个月无法接工作,但她两位已经退休的朋友如痴如狂地热衷这项运动。
回忆如同明信片般一张张闪过她的脑海:丽雅三岁时穿着一件鲜红的雪衣可爱圆胖的样子,堆出一个迷你且极不对称的雪人。这是她第一次上阿尔卑斯山。丽雅在羊肠小径上滑行,尖声叫喊:“看我!看我!”汀娜头朝下掉进雪堆并爆笑着,看起来像传说中的喜马拉雅山云人而不像个女人。丽雅在楼上熟睡时,他们三人围着炽谈的火炉开怀饮酒。丽雅掉了第一颗牙、开始上学、第一次独舞表演、第一次出现从小孩转青少女的征兆、去年开始有月事、烦恼她的发型、吵着要涂眼睫毛。
黎璃短暂地闭上双眼,身体因痛楚及愤怒而颤抖。她的心中盈满哀伤,得知他们的死讯后这种感觉时常出现。从那刻起,她仍看得见但已感受不到灿烂的阳光,太阳的温暖似乎无法照临身体。杀了维多令她满意,但仍无法唤回阳光。
她驻足在朋友以前居住的房子外头,如今里头已住了其它人,她怀疑他们是否知晓几个月前曾有三个人在这里丧生。她有种遭到侵犯的感觉,似乎每件事都应该保留原样,他们的物品应该原封不动。
她返回巴黎、亦即发现他们被谋杀的那一天,她已取走一些照片、丽雅少许的游戏器具及书册、几件童年的玩具,一本由她开始而汀娜欣然接手的丽雅幼儿时的相簿。当然房子那时已经被隔离围封也上了锁,但这并不能阻止她。原因之一是她有钥匙,再者,如有必要她也会将屋顶一片片掀开进入屋内。其它剩下的物品呢?他们的衣物、私人财产、滑雪器具呢?那天之后接连几个星期,她忙于找出是谁杀了他们,并着手复仇的计划:当她再度返回时,房子已经彻底清理过了。
艾瑞及汀娜各有一些亲人、堂兄表姐等,但都不亲。也许有关当局通知那些亲属,他们已前来收拾物品。她希望是如此。若是亲人拿走他们的所有物倒还好,她憎恶是被某个不相干的清洁人员将东西打包后扔掉。
黎璃逐户敲门和邻居们聊聊,探问友人被谋杀前的那个星期,是否看见任何人来访。她之前已经问过他们,但当时不知道该问什么问题。他们当然都认得她:这几年她常来这里,点头打声招呼,停下来寒暄一下。汀娜向来是个和善的人,艾瑞稍微孤僻些,但对丽雅来说没有人是陌生人。她与这些邻居维持非常良好的关系。
尽管如此,却只有一个人记得看到一些事:那是住在隔两间屋子的鲍女士。她大约八十多岁,有老年人的乖戾性情,喜欢坐在窗前编织东西。由于她经常编织,所以这条街发生的事她几乎都知道。
“但我已经全部都告诉警察了,”她开门后不耐烦地回答黎璃的问题。“没有,他们被杀的那天晚上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年纪大了,视力没那么好,听力也不好。而且我晚上都将窗帘拉上,怎么可能看到外面?”
“前一个晚上呢?那一整个星期呢?”
“都一样,我跟警察说了。”她瞪着黎璃。
“警察什么事都没做。”
“他们当然什么事都没做,一群没用的东西。”她嫌恶地挥着手,将很多每天竭尽心力工作的公仆都一并算入。
“你有看到不认识的人吗?”黎璃耐着性子再问一次。
“只有那个像电影明星一样帅的年轻人。有一天他来了几个小时,我之前没看过他。”
黎璃的脉搏快速跳动。“你可以形容一下他的长相吗?拜托你,鲍女士。”
老妇人怒视一阵子,嘴里咕哝念着些骂人的字句,像是“弱智白痴”还有“胡涂笨蛋”,接着厉声说:“我已经告诉你了,他长得很帅。高大、瘦削、黑发,衣服很讲究。他搭一辆出租车过来,走的时候搭另外一辆。就这样。”
“你看得出他的年纪吗?”
“他是个年轻人!对我来说,五十岁以下都是年轻人!不要再拿这些愚蠢的问题来烦我了。”话一说完她往后退,砰然将门关上。
黎璃深呼吸。一个年轻英俊、穿着讲究的黑发男子。巴黎有数千个男人符合这条件,这城市到处都是年轻英俊的男人。这是一个,拼图的一小部分,但若就这单一线索来看却毫无价值。她没有嫌犯名单,也没有照片选集可供鲍女士指认,因此她无法期待这位老妇人会挑出一张照片说:“就是他,就是这个男人。”
这线索到底说明什么?那个年轻英俊的男子可能雇用他们,炸掉赖氏实验室里的某些东西,或者他仅是个恰巧来访的友人?艾瑞及汀娜可能在别的地方与雇主碰面,而不是让他登门造访。事实上,在外面碰头的可能性反而较大。
她揉搓着额头,还没想通这件事,也不知是否能够厘得清楚。她不知道令他们接下任务的原因重不重要,也不知那是什么工作。她甚至无法确定是否真有那么一件工作,但这是唯一合理的假设,所以她必须凭直觉进行。若现在开始质疑自己,她也许就会停止行动。
她走回火车站月台,陷入无限的沉思。
第十章
白乔治笃信一个人应该奉公守法,但他也很识时务。他认为人生总有难以抉择的时候,唯一的方法就是尽力而为。
他不愿意提供信息给赖罗德。但他必须保护这个家,并供养就读美国霍普金斯大学一年级的大儿子。霍普金斯大学一年的学费大约三万美元;光这项支出就足以令他阮囊羞涩。他无论如何都会设法筹出学费。但就在十年前,赖维多主动接触他,态度亲切地建议他,只需偶尔传递信息并帮点小忙,就可坐享丰厚的额外收入。乔治婉拒了这个建议,维多保持微笑,开始列举一连串可能降临他家人身上,令人毛骨炼然的不幸遭遇;诸如房子付之一炬,小孩被绑架或甚至身体受到伤害。他描述帮派恶棍闯入老女人的房子,用强酸泼脸而将她弄瞎,以及血汗积蓄如烟般消失无踪,还有车祸意外等事情。
乔治了解他的意思。如果拒绝维多的要求,这些列举的情况都可能发生在他及家人身上。于是他点头答应,这些年来便尽量控制因传递信息及帮忙所造成的伤害。维多大可只用那些威胁来驱使他,并免费获得信息,但他仍为白乔治在瑞士设立帐户,每年汇入一笔等同两倍年薪的钱。
乔治小心地让自己表面上看起来是靠国际警察组织的薪水过日,但也务实地挪用瑞士帐户的钱支付儿子的教育费。累积十年的进帐加上利息,如今帐户里已有一大笔钱。钱就搁放着;他不会动用它为自己买奢侈品,但他会花在家人身上。他知道那笔钱终须处理,但他还不知道怎么做。
过去几年,他大多与维多的当然继承人——现已实质继位的赖罗德打交道。他倒情愿应付的是维多。赖罗德比维多冷酷、聪明,也许更残忍。维多唯一强过儿子的地方就是他的经验,及虚长几年所累积的令人发指的罪行。
白乔治看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一点。巴黎与华盛顿时差六小时,所以那边应该是清晨七点,正是打手机找人的恰当时间。
他用自己的手机打电话,因为不想在国际警察组织里留下通话记录。手机简直是完美的发明,令公用电话亭毫无用武之地。当然,手机无法像公用电话一样可隐匿身分,但用自己的手机不仅可防窃听,也更便利。
“哈啰!”第二声铃响后,一个男人接听电话。乔治听见背景声音是电视新闻广播员平板的声调。
“我传张照片给你,”乔治说。“可以尽快用那边的脸部辨识数据库跑一跑吗?”他从不说名字,对方也是。任何人需要信息都不经由正式管道联系,而是拨私人电话,让双方台面上的接触减至最低。
“没问题。”
“请将相关的资料用以往的方式传给我。”
他们相继挂上电话;永远保持最简短的谈话。乔治对他的联络人一无所知,连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华盛顿的对应人也和他一样,出于恐惧而配合。他们之间没有丝毫的友谊,他们都深切了解,一切纯为公事。
“我要一个肯定的答案。下个流行感冒季节前,疫苗会准备妥当吗?”罗德质问乔医生。桌上摆满成叠的报告,但他只关心最后期限:他们是否能制造出足量供应的疫苗,以赶上市场的需求。
乔医生领取多所世界各地卫生组织的庞大补助金,研发可对抗禽流感的有效接种疫苗。他们不是独一专研禽流感疫苗的实验室,却是唯一能网罗到乔医生的单位。文森着迷于研究滤过性病毒,为争取研究机会而拋弃个人执医工作。成为知名专家后被人当成杰出的天才,但也有人认为他只是一个钻研难缠微生物的超级幸运家伙。
任何一型禽流感的疫苗都很难研发,因为禽流感是鸟类的杀手,若要制造疫苗,必须先在蛋里面培育出禽流感菌。最终,禽流感会杀了那些培育的蛋;蛋毁了,自然就无法生产疫苗。任何研发机构若可制造有效可靠的抗禽流感疫苗,等于养了只赚钱的大金牛。
禽流感疫苗极可能成为赖氏组织最大的吸金体,获利比鸦片剂更丰硕。截至目前为止,禽流感的传播途径是一条死胡同:被感染的鸟类可以将病毒传给人类,但却缺乏人传人的感染途径。人类宿主不是死亡就是康复,不会再传给其它人。若维持现状,禽流感尚无法引爆大流行,但美国疾病防治中心及世界卫生组织都高度关切病毒的变化。大规模流行病的病毒得以扩散,是因为人类从未接触,所以缺乏免疫力,专家认为下一波流行将是禽流感菌他们对每个接踵而来的感冒季节都屏息以待。到目前为止,世界一直很幸运。
如果病毒产生基因突变而可以人传人,研制抗禽流感疫苗的公司自然可以随意哄抬价格。
乔文森叹气。“如果不再有意外干扰,下个夏天结束前,疫苗自然可以准备好。但我不敢保证未来不会再有外力阻挠。”
去年八月实验室的爆炸事件,摧毁多年的心血。文森原本已经将基因重组后的禽流感病毒成功隔离起来,煞费苦心才研制出可靠的疫苗。那起爆炸不仅毁了疫苗,大量信息也付之一炬。计算机、档案、书面文件等——全都没了。一切又从头开始。
这次文森比较清楚什么方法可行、什么不可行,所以进度快了许多,但罗德仍然担心。这季的流感病毒只是一般病种,但下一季呢?一批疫苗的产程需时六个月,下个夏天结束前必须量产完成。如果赶不及交期,且下季禽流感菌又产生人传人的基因突变时,他们就错失大捞一笔的机会。虽然传染病会迅速蔓延全世界。导致几百万人发病死亡,但存活的人其免疫系统也会同时适应调整,随之终结病毒的短暂胜利。因此,唯有当病毒突变时已经备妥疫苗的公司,才可以收割成果。
运气可能再度降临,也许禽流感菌来不及在下一波流感季节前突变,但罗德拒绝倚赖运气。病毒突变随时可能发生。他正和病毒一起竞赛,而他决心要赢得胜利。
“确保不再有外力阻挠是你的工作,”他对文森说。“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一辈子只有一次,我们绝不能错过。”没说出口的是:如果文森无法做好这件事,罗德会另找可以达成目标的人。文森的确是个老友——但,是他父亲的老友。罗德不需和父亲一样承受人情压力。文森已经完成最重要的工作,也到了可以被替换的阶段。
“或许这并不是一辈子才一次的事情,”文森说。“之前我对病毒动的手脚,可以再做一次。”
“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如此就太完美了。顺利的话,不仅没有人会察觉,我们甚至会被赞扬为救世主。这一次,我们占尽优势可以从中获利。因为世卫组织资助你的研究,没人会讶异我们拥有疫苗。但是,我的朋友,若是我们太常动手脚,就会敌人疑窦,许多我们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会出现。每年一次或甚至五年一次的大规模疫情,绝对会令人起疑。”
“情势不同了,”文森辩称。“人类从未和现在一样,与动物这么紧密地生活在一起。”
“但也从没有任何一种疾病和禽流感一样,被彻底研究过。每株病种都被上千副显微镜检视过。你自己是医生,应该很清楚。”流感是人类的头号杀手;一九一八年死于大规模流感的人数,比中世纪黑死病肆虐欧洲四年所夺走的人数更多。据估计,一九一八年流感的死亡人数在四千到五千万人之间。即使一般性的流感,每年也夺走成千上万条人命。每年流感疫苗产量为二亿五千万支,比起大规模疫情所需的疫苗,这数字根本微不足道。
美国、澳洲及英国的实验室,根据病毒专家所预测的每季流感的可能主要病毒,在严格管制下生产抗流感疫苗。然而,疫情之所以会大规模扩散,乃因为它是由一种从未被预测、从没出现过、因此缺少有效疫苗与之抗衡的病毒而引起。几百万条人命岌岌可危,但专家预测的过程却如同一个大猜谜。大多时候,研究专家会押对宝。但每隔三十年左右,一株突变的病毒就会出其不意地打败他们。距离一九六八到六九年间发生在香港的大规模流感,至今已三十五年;下一波该出现的疫情还没出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为了研发能制造禽流感疫苗的方法,维多动用所有的影响力及关系,争取世卫组织的赞助。一些经常性制造疫苗的实验室,将心力放在一般病种,而不是禽流感菌。禽流感真发生时,他们的疫苗完全派不上用场。有了世卫组织的赞助及文森的研究,仅有赖氏实验室有能力生产禽流感疫苗——这是最主要的关键并有药剂可以出货。当全世界上百万人因感染新病种而快速死亡时,有效的疫苗将是无价之宝。要评估短短数月之内究竟能进帐多少,就看广大无根的天空能将病毒传播多远。
当然,疫苗产量绝不够保护所有人,但全球也会因适时的人口瘦身而更健康,罗德想。
八月份的爆炸事件影响一切的盘算,但维多也快速行动以控制灾情。设置炸药的人已经被消灭,由于旧的保全系统显然有大漏洞,所以也安装了新设施。但尽管罗德试尽所有方法,始终无法查出是谁雇用那对夫妻档来摧毁实验室。难道是争夺疫苗市场的敌手?他们根本没有对手,因为没有其它实验室专攻同样的计划。一般生意上的竞争对手?他们大可以选择赖氏集团里更大的目标攻击,没道理独挑实验室。
先是实验室爆炸,三个月后维多又被暗杀。两者可不可能互有关联?这些年来一直有人企图想取维多的命,所以也许那是两桩独立的事件。或许,今年就是流年不利。然而……贾氏夫妻都是职业杀手,丈夫擅长破坏而妻子则是刺客;莫丹妮也可能是个职业杀手。他们真的不可能同属一个雇主吗?
但这两件事情本质上差异很大。在第一个事件里,破坏的目标显然是文森的工作。文森专研不同流感疫苗的事,并不是秘密,但谁能从破坏事件中得利呢?只有着手相同计划的人,才知道文森已推近成功阶段,并试图影响进度。的确是有些私人实验室想研发禽流感疫苗,但有谁不但知道文森的进度,还有资金聘雇两名职业杀手阻止他?
也许是那些获正规批准、可生产流感疫苗的其中一家实验室?
可是换个角度来看,杀害维多绝不会影响到文森的进度,因为罗德轻易就可接手。不,父亲的死影响不了疫苗的竞技,所以他看不出两者有关联。
电话铃响。文森起身想离开,罗德举手示意他留下;他还要问疫苗的事。他拿起话筒。“是我。”
“我有你要的答案。”再一次没说明身分,但他认得白乔治轻细的声音。“我这里的资料库里找不到,但我们的朋友找到一笔相符的资料。她叫孟黎璃,美国人,是个约聘探员,一个职业杀手。”
罗德的血液变冷。“是他们雇用了她?”如果美国人要对付他事情就会变得极端复杂。
“不是。我的联络人说我们的朋友很气恼,也在找她。”
从字里行间推敲,罗德的认知是:中情局想杀她所以找她。喔!这说明了美国男人去住所找她的原因。解开这谜团倒令人松了一口气;罗德偏好了解一起下这盘棋有哪些玩家。拥有美方庞大的资源及对她的深度了解,他们会比他更快得手……但他想亲眼看见她断气。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是个问题。
“你的联络人可不可能将他们得到的最新消息传给你?”如果他知道中情局的消息,他可以利用他们做跑腿的工作。
“也许可以。另外有件你会很感兴趣的事,这女人和贾家夫妇是很好的朋友。”
罗德合上双眼。这就是了,这个将所有事情绑在一起的结,让整件事豁然开朗。“谢谢你。”他说:“如果你和我们的朋友解决了我刚才提到的事,记得通知我。”
“是的,当然。”
“我要你手边所有关于她的资料。”
“一有时间我就传真给你。”乔治回答,指的是晚上回家后。他不可能从国际警察组织传资料给罗德。
罗德挂上电话,头往后靠着椅背。两件事终于兜在一起,却是他意想不到的情况。原来是复仇。动机不仅简单,而且他还能感同身受。维多杀了她的朋友,所以她杀了维多。那个雇用贾家夫妇摧毁文森成果的人,也启动骨牌效应导致父亲的死亡。
“她叫孟黎璃,”他对文森说。“莫丹妮的真名。职业杀手,也是贾家夫妇的朋友。”
文森张大眼睛。“她明知是毒药却喝下去?绝顶聪明!逞匹夫之勇,但仍是个妙计。”
罗德无法和文森一样激赏孟黎璃的作为。父亲死得相当痛苦、挣扎,被剥夺了自尊与自制,他绝无法原谅这件事。
如此看来,她完成任务后就逃离法国。现在她也许逃离他的手掌,但她躲不掉自己同胞的追逐。有乔治帮忙处理,他可以同步知道中情局的搜查行动,当他们要逮她时,他会插手并拿走这项荣耀。他非常乐意做这件事。
第十一章
罗德收到传真后,凝视着那个谋杀父亲的女人的相片久久。他的传真机是彩色打印,使得他对于那高明的伪装无比震慑。她的头发是金黄小麦色且非常直,有一双犀利的浅蓝眼眸。坚硬瘦削的脸及高高的颧骨,看起来很像北欧人。让他惊讶的是,当她的发色染深及眼眸变成棕色后,她的脸变得如此柔和;脸部骨架虽维持原样,但完全改变旁人对她的认知。如果她走进房间坐在他旁边,他要想一会儿才会认出她。
他曾怀疑父亲在她身上到底看见什么。当她是个棕褐发色的女人时,罗德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但对她金发的长相,却产生完全不同的反应。这不单是意大利人对金发女郎的正常反应,也像是直到现在才第一次真正看到她,看出那双浅蓝眼睁内明显的聪慧与意志力。也许父亲比他更敏锐,因为维多向来只敬佩意志力坚强的人。这女人个性很强。一旦她出现在他面前,维多无法避免会被她所吸引。
罗德匆匆翻阅乔治传来的其它资料。他对这姓孟的女人在美国中情局的雇用记录感到兴趣;上头只写着她是一个约聘的杀手。美国政府会召用这种人他不觉得惊讶:不用才奇怪。往后若需要美国政府特别帮忙时,这信息将会很好用,现阶段还用不上。
他更想了解她的家庭背景:她有母亲及一个妹妹。母亲孟依莎住在芝加哥;妹妹黛安和丈夫及两个小孩住在俄亥俄州的托利多市。如果他找不到黎璃,可以利用她的家人将她逼出来。继续往下看,却发现她已经多年没与家人联络,所以有可能她并不在乎他们的安危。
最后一页就是乔治告诉他的事,载明了父亲的死不是美国政府下的命令。她自己单独行动,为贾姓友人的死寻求复仇。中情局已派遣干员终结问题。
终结。这动词虽然令他满意,但他想要自己亲手终结她的生命。如果情况允许,他就可以称心如意。倘若不行,他也会欣然接受美国人代他动手。
最后一段令他坐直了身体。目标用化名逃到伦敦后,确认已再次变换身分返回巴黎。搜索行动锁定巴黎。外勤干员认为她正策划再次攻击赖氏组织。
罗德如遭电击;身上每根寒毛都竖起,脊柱窜过一阵冷颤。
她已经回到巴黎。人就在这里,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这是个大胆的行动,若他没找白乔治,他会毫无警觉地被逮个正着。他个人的安全防卫已竭尽可能地严密,但赖氏分布欧洲的产业呢?尤其是位于巴黎地区的资产。虽然那些地方现有的保全系统都很好,但一定要加强防卫这女人想下手的地方。
什么是她最可能下手的目标呢?答案立即浮现:文森的实验室。他就是知道;闪现的直觉强烈到无法漠视。那里就是她朋友发动袭击的地方,他们也因此被杀。若能接手完成任务,她一定会觉得是赖氏罪有应得,也许她会在实验室装设连爆火药,彻底摧毁整栋建物。
损失预期会入帐的流感疫苗的获利,并不会令他破产,但他着实希望那笔巨款能够入袋。因为金钱是世上真正的权势,操纵着国王及石油大王、总统及总理,每个人都想要比别人更有钱。但她的行动带来的羞辱及颜面尽失,却比金钱的损失更严重。实验室若再发生意外,世卫组织会开始质疑它的安检措施,最简单的要求是撤销赞助,最麻烦的就是坚持现场视察。他不想让外人进实验室翻箱倒柜地搜查。文森也许可以隐藏或掩饰他正在进行的工作,但丝毫的延误都会毁了他们的计划。
他不能让她赢得这场战役。撇开其它的事不谈,赖罗德吃败仗——而且是被一个女人打败的事,一定会传到道上。他也许可以让事情沉寂一段时间,但最终还是有人会谈。人们总喜欢说长道短。
最糟的莫过于在这时候发生这种事。一星期前他才将父亲下葬。尽管他清楚每一件待办的事情,然而他也知道,遇到棘手的情况时,人们仍会怀疑他是否真有能力继承父业。他已经承接维多大部分的日常工作,却没合适的人能帮自己。
他正处理一批运到叙利亚的核武材料——钷。除了经营多角化企业的合法工作,还要处理鸦片剂偷运各国,以及武器贩卖交易等事情。他还必须出席董事会。
为了擒获孟黎璃,即使必须取消所有的既定行程,他也会空出时间。明天一大早,法国赖氏组织的每个员工都会拿到她的照片。只要她一上街,总会有人认出她。
从外表判断,实验室装设的是一般的保全系统。四周筑起围墙并设置栅门——前后各有一个出入口,各配置两名守卫——实验室是由数栋几乎没有窗户的建物连结而成。建筑体由普通的红砖建造而成,样式并不美观。左侧停车场可容纳约五十辆车子。
石洛克就这样开车经过,将一切记在脑中。这辆捷豹有些显眼,他无法马上再次开过去而不引起警卫的注意。他等到第二天才又开车经过,一边开车一边目测建筑物的设计规格,想找出黎璃最可能闯入的地方。光是外围区域,安全系统已相当严密:周边围墙、设置栅门的出入口以及警卫。到了夜晚,一个警卫会牵只德国牧羊犬巡逻外围区域,全区灯火通明。
显而易见,尽管晚上有狗加入巡防,她仍会选择夜晚潜入。晚间的照明很亮,但也制造出可供藏匿的阴影。晚上围守的人也较少,况且清晨时刻人通常会觉得困倦。她擅于用枪,几枪准确的镇静剂标枪就可撂倒守卫及狗。但若突袭不够迅速及精准,警卫便有机会喊叫,或者引起注意。当然,她也可以杀了他们;若用灭音枪,门口的警卫就听不到。
洛克不喜欢这个主意。如果她杀了警卫,他的眼睛眨都不会眨,但一想到伤害狗,他就觉得反胃。他是不可救药的爱狗人士,即使是经过训练的攻击犬。一种米养百样人:有些人就是该死。但在他心中。狗跟大多数的小孩是同一类,那是因为有些小孩若不存在,这世界会变得更美好。他庆幸自己的小孩没变成混蛋,那会是令人难堪的事。
他希望黎璃不要射杀那些狗。若她做了,就枉费他对她油然而生的同情。
与实验室隔条街的对面,有座舒适的小公园。在暖和的夏日,许多附近商店的员工会在午餐时间到公园里放松休息。即使寒冷的十一月天,也有一些不怕冷的人在公园里迢狗、百~万\小!说;这样的人很多,所以即使?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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