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换源:

第15部分阅读

作品:官商情|作者:守望距离|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01:03:42|下载:官商情TXT下载
  点点头:“好!很好!行啊,不愧是科技副乡长。”郝建东:“这不是我弄的。”赵书记:“谁弄的?小姚?”郝建东摇摇头:“我让小陈弄的。这几天小姚不是顾不上?”赵书记点点头:“嗯!这才像大学生干下的事。哎,你没问下他想不想当这个场长?”郝建东摇摇头:“没问。”赵书记:“那你现在就去问下。”郝建东应声出来,回自己办公室坐了会儿,然后又来到书记办公室,说:“我问了,他说很愿意。”赵书记点点头,拿了那些东西来找乡长云仁义。云乡长看罢点点头,还未开口,赵书记说:“这是小陈弄的,我看就让他接着往下弄吧。”云乡长点点头:“嗯,他想弄就尽他弄。”书中暗表,如今旗里的书记旗长都是从本旗农牧部门升上来的,因此他们的执政眼光仍盯在农牧林水上,发展口号是“科技兴农,规模养殖,大搞农副产品的转化增值和过腹还田。”在此号召下,茂林岱乡的赵山猫早想办些养殖场,却又迟迟下不了决心。迟疑的原因就是,前些年旗内早有不少人办过大大小小的养鸡场。结果因为技术等方面的原因,很快从“冒尖儿”户变成了“冒鸡儿”户。有鉴于此,赵山猫在场长的人选问题上绝不敢参和什么亲疏远近的因素,而是要技术上的高而又高。事实上,搞个小养鸡场的场房设计饲养流程是很简单的事,学过几天农的都会,但在赵山猫和云仁义眼里很神秘。

  闲言少叙,却说场房既已设计好,郝建东便带金狮找当地的工头商谈建场的事。茂林岱乡有潘杨两家大点的工程队,其中潘家刚刚从史善德手中承建完投资四五万元的乡农科站。因此郝建东和金狮先来找潘工头。潘工头拿笔比划了番,说:“光料钱得万四。”金狮听,说:“咋能用万四呢?”说罢拿笔给潘工头比划了番,结果是万二。潘工头怔怔地看了下金狮,说:“噢,我这是大致粗算,你那是细算。”郝建东:“那你说怎么个包法吧。”潘工头:“这个工程虽小,但折折弯弯多,得十几个人干十几天。我可以不挣钱,但我总得给手下弟兄们些烟火钱吧?这样吧,你出万七,我拿万五,另两千归你。你既出包回工程,总不能让你来五去五分不沾吧?”郝建东笑着说:“回扣的事就不要说了,可就这万五是不是高了点?”潘工头:“郝乡长,我跟你说实的,我不打算在你这小工程上赚多少钱。揽你这工程,为的是以后还共事。跟你要三千的工钱,我自己不打算装分,只是想给兄弟们些误工补贴。”郝建东:“可你这误工补贴是不是也高了些?个工能落二十?”潘工头:“个工二十可不算多。不过你既然说出来了,就再少些,万四。这可不能再少了啊。你们当官的,不要这么抠嘛。”郝建东:“这样吧,我回去跟大二掌柜商量商量。”说罢带金狮来找杨工头。杨工头拿笔算了番,算出的料钱跟金狮基本致,便也要万五。所不同的是,这万五中包括千的回扣和两千的工钱。郝建东:“人家潘义气要万三千五,你能要万四?”杨工头正为没包上农科站的工程而愤愤不平,因此听此话,说:“这样吧,他要万三千五,我就要万三。我不为蒸馒头,只为争口气。”郝建东点点头,说:“我看行,但我做不了主,我得回去跟大二掌柜商量商量。”说罢带金狮回乡政府找赵书记。赵书记听完郝建东的汇报,把眼瞪:“盖个鸡窝能用万三!不行,就花万。万之内你就直接签了吧,不用找我了。”他操的是贼心,以为郝建东会从中捞取两千的回扣,因此下子就给压了两千。郝建东和金狮没法,来找乡长详谈。云乡长听了笑着说:“他已经定下那样了,我还能说什么?”郝建东无奈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愁眉苦脸地对金狮说:“我本来想早点开工,不误明年春季进鸡。谁知?唉!早知这样,哪如开始就多说两千来?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不过你先准备别的吧,这鸡场定要办。”金狮:“实在不行,就减少头期工程量。”郝建东:“那怎么能行?原打算养两千,现改成千六?两千就够少的啦。”金狮:“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变次投资为多次投资。”郝建东:“怎么变?”金狮:“这场房建起后,咱们不是还要买设备吗?所以咱们可以把部分本该建场房时要上的,改在以后上。比如那个大铁栅子,改在以后安;那个压水井,改在以后打;那个办公房顶的泥,改在以后抹。反正赵书记也没细看咱们的头期工程有些啥。”郝建东听,点点头:“实在不行就按你说的办。不过现在先不要,先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最好是统在起上,分开弄就费钱了。”金狮点点头,先准备别的去了。这工程就暂时搁置了起来。

  夏粮归仓秋粮尚青之时,是农民们年当中个比较清闲的时候。这个时候文化生活贫乏的农村有个唱大戏的习惯。唱大戏主要在大村进行,因为小村子人少凑不起大钱,而请个普通的戏班每天都得千儿八百的开销。这儿的人们若笑话谁家人多却不办大事,就说:“那个人家光人多不唱戏。”言下之意,人多就该唱戏。因此,拥有三千多人口的茂林岱村是年年必唱几天大戏。闲言少叙,直说今年的8月上旬,茂林岱村请来个有名的晋剧团,连唱了七天的大戏,每天下午和晚上都唱。且说头天下午,戏场锣鼓声声,唱腔远播,乡干部们按捺不住寂寞,纷纷前来看戏。其中金狮到戏场转了圈儿,见些少男少女成双成对地在戏场游玩,便觉得自己个人来转了无生趣。晚上吃罢饭,乡干部们又都去看戏,金狮却来话务室看电视。段晓燕正要去看戏,见他进来,问:“你不去看戏?”金狮摇摇头:“不想去。”段晓燕:“婷婷回来了,你没见?”金狮漫不经心地说:“婷婷回来了,啥时候?”段晓燕:“不知道啥时候,反正我下午见她在戏场看戏呢。”金狮:“噢,知道了。”说罢又看了会儿电视,犹豫起来,最后还是经不住外面花花世界的诱惑,朝村里步步走去。此时大戏尚未开演,人们正三三两两地往戏场走。金狮便坐在范婷婷家门前十来米远的块石头上抽烟,等待范婷婷的出来。抽罢两枝烟,就见范婷婷和另外两位女孩块儿走了出来。金狮忙走上前去打招呼:“婷婷。”范婷婷转过脸来见是金狮,象见了般熟人似地说:“噢,你也看戏去?”说罢随另两个女孩去了。金狮觉得好没意思,便慢腾腾地往回走,边走边想:“是我去彩云家的事被她知道了,还是史文丽跟她说了我的坏话?唉!管她呢。”回到办公室,他半躺在床上,会儿想想婷婷那光洁的肤色,会儿想想晶晶那美妙的歌声,会儿想想彩云那欢喜的面容,会儿想想倩倩那风流的身姿,会儿想想文丽那刚毅的气质。想来想去,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又去设想鸡场的未来:“万丈高楼从地起。每个成功者都有个事业切入点。袁世凯当年去小站练兵,竟成就番霸业。我如今来小场养鸡,就不能打出片天地?对,我要将这鸡场从两千只发展到两万只,再发展到二十万只,最后发展成为全内蒙最大的现代化养鸡厂,占领全内蒙三分之的市场,实现孵化育雏产蛋产肉肉蛋加工及饲料配制体化。到那时我再求个官,该是容易的吧?”想到这儿他回到现实中来,听听远处传来的罗鼓声和唱腔,再看看冷清的四壁,时无事可做,便又拿起姚世清桌上的袁世凯传来读。这本书他早已读过,今天无意间拿起来再读,觉得又有不少新感受。

  第二天晚饭后,金狮回屋看了会儿书,后被包大海等人拥到戏场转了圈儿。转完回来的路上,他不由自主地往秦倩倩所在的诊所望了眼,正看见秦倩倩出来倒水。时值盛夏,秦倩倩所穿不多,更是婀娜多姿。见此金狮心里开始打鼓:“上次我是不是搞得极端了点?如今的男女,即使不结婚,还不能交个朋友?”想到这儿,他跟包大海等人说:“你们先回,我去南面儿办点事。”说罢走进个巷子,等包大海等人走远,又折回街头,然后犹豫地走进了那个诊所。秦倩倩正伏在外屋的张桌上看医书,抬头见金狮进来,恼恨地低下头,继续看她的书。金狮:“请你出来下,我有话要说。”秦倩倩没好气地说:“有话就这儿说吧。”金狮:“这儿不方便。”秦倩倩:“不方便就别说。”此时里屋廖回春的老婆听见外屋有人争执,便出来问金狮:“你有啥事儿吗?”金狮看啥都说不成了,只得说:“没啥事。”说罢出屋,心想:“我纵能把死人说活,她不给我机会,我能奈她何?”

  第二天星期六傍晚,因忙于鸡场的事已有半个月没回家的金狮急切地回到家里,见父亲面色红润起来,大放宽心,先谈了下自己最近所忙之事,然后问家里送牛奶的情况。陈禄:“早不往萨临庆送了,现在往茶粟庆送着呢。”金狮:“能算上款吗?”陈禄:“能,半月算。”说罢拿起盒青城烟给金狮:“你抽下这个烟,看咋样。”金狮点上枝抽了几口,说:“也行。”陈禄:“像不像真的?”金狮:“青城烟就这个味儿,怎么了?”陈禄:“银狮和铜狮去茶粟庆送牛奶,遇上这么户秘密批烟的,就批钢花青城官厅这些便宜烟,价钱居然比市面上的零售价便宜半。他想让咱们回来推销,就说这些烟都是从厂子内部弄出来的真货,之所以这么便宜,是因为没经过中间的批发环节,二是因为没经过正常渠道上税。银狮也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见抽着味道也行,就各样先进了些回来低价卖,结果卖得挺快。”金狮将这几种烟的烟盒分别端详了番,说:“这几种烟各是各的厂家,他们都能直接从厂子内部弄出来?怕是不可能。我怀疑他们那儿有个地下卷烟厂,专做低价假烟。”陈禄点点头:“我也这么想。不过这些烟真的也好不到哪去,假的也是用烟丝做的,也省得人们卷了。所以我觉得它便宜的原因还就是没有中转环节和不上税。我是这么想的,这些烟真的也罢,假的也罢,跟抽的人没多大关系。既有人买,咱们就卖吧。”金狮心想:“如今这个家败到这个地步,父亲差点让债逼死,我又不惜捐出十五年的阳寿,还管球它三七二十。”想到这儿说:“想卖就卖吧,不过要小心点,次不要多进。”陈禄:“银狮每天跑茶粟庆,没必要次多进。”说罢开始在自己及金凤家里敞开销售那几种假烟,直销售至旧历年底那个地下卷烟厂被依法取缔为止。后话不提。

  却说随后的星期早上,金狮来到乡政府,就见韩百兴正当着众人的面儿训斥马文通:“没我的同意,你就敢那么做!你懂不懂规矩?”显然是马文通在小报上擅自增减了什么。但见马文通声不吭,任由韩百兴数落。金狮心的话:“这个欺软怕硬的老狗。那也是马文通,换成老子,两句话顶得你出不上气来。”晚上,他不论包大海等人怎么劝都没去看戏,而是独自呆在办公室百万\小!说。看到11点,因中午没睡,决计睡觉了,便先在办公室前打起了太极拳。平日他不在这前院打太极拳,而是在后院树林中的片空地上打。今天是见院子里没什么人,才就近打了起来。打了阵,就听见摩托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人武部门前。金狮心知是高喜牛回来了,未予理会,继续打自己的。谁知高喜牛过来用嘲弄的口吻喊:“嗨!干啥呢?”金狮不愿中断,未予理会,继续打自己的。谁知高喜牛推门进了旁边的个办公室,对几个正静悄悄地打麻将的乡干部说:“你们看外头那个疯子,正抽风呢。”金狮打不下去了,收了功,走进那个办公室,冲着高喜牛说:“你才是疯子,你才抽风呢。”高喜牛万万没想到金狮会来这么下,因而时反应不过来。愣了会儿,方大声说:“那我刚才问你干啥,你不作声。”金狮:“你那是正而八经地问吗?”高喜牛:“你要我咋问?”金狮:“那好,我也那样问你。”说罢提高嗓门喊:“嗨!干啥呢?”喊罢问:“有这么问的吗?”高喜牛无言以对,金狮也就转身回自己的办公室。回屋刚坐下,就听见高喜牛在那屋气乎乎地说:“我见他在那儿比划,不知道是干啥,就稀奇地问了句:‘嗨,干啥呢?’谁知他竟然不理我,没家教的东西。”金狮听,又跑过去说:“你少给我无中生有,生编冒捏。你是那样问的?你活了这么大,连个太极拳都没见过?你才没家教呢。”高喜牛又没了反应,金狮便又转身回屋。回屋侧耳听了会儿,见再没什么动静,便脱衣睡下。刚睡会儿,就听见高喜牛出了那屋,气冲冲地说:“这还能行?咽下这口气我天高都不姓。”说着冲金狮的屋走来。后面有人劝,劝不住,只得跟着高喜牛进了金狮的屋。进屋,高喜牛对着被窝里的金狮厉声说:“说,你今天到底想咋地?”金狮仰面枕着双手悠闲地说:“你看吧,打官司也行,打架也行。想打架就放马过来。”说罢坐起,慢条斯理地穿衣服。快穿好的时候,众人忙拉高喜牛:“行了,走吧,人家已经不吭声了。”高喜牛也不挣扎,由着众人拉出屋。因为他从金狮那平静的面孔上看到了丝的杀气。这让他想起了陈禄。陈禄的杀气常常挂在脸上,金狮却直到此时仍有意地把它隐藏起来。岂料愈是隐藏,愈让人毛骨悚然。

  第二十七回厚黑场上议厚黑村庄之间论村庄

  第二天午饭后,获知昨晚之事的姚世清对金狮说:“你该去搞科研,不该从政。”金狮:“为什么?”姚世清:“官大级压死人。像你这种性情,老顶撞上司,还想往上爬?”金狮:“我不顶撞他们,他们老坑害我,我怎么往上爬?”姚世清:“你顶撞了他,他不是坑害得你更厉害?”金狮:“那要看谁。有的人你不顶撞他,他反而坑害得你更厉害。就是顶不顶撞都样,我也要顶撞?顶撞了最起码还能落个心里痛快,延年益寿。”姚世清:“所以我说你不适合从政。”金狮:“说出个道理来。”姚世清:“同样咽下口气,别人不觉得怎么难受,你却觉得很难受,甚至觉得影响到了寿命。所以别人能忍,你却不能忍。这是由性格决定的,也不全怪你。”金狮正要说什么,姚世清抢着说:“厚黑学你看过没有?”金狮:“这种书怎能从我的眼皮底下错过?”姚世清:“学而不能用,是不是性情使然?”金狮摇摇头:“不是。”姚世清:“还嘴硬!这官场上最讲究的就是厚黑,你却点也厚不起来,还不是生性如此?”金狮:“这说明你根本就没把‘厚黑’这门儿学问学透。”姚世清:“咋没学透?”金狮:“我来问你,那乞丐的脸厚不厚?”姚世清:“厚。”金狮:“那他怎么老要饭呢?我再问你,那屠夫的心黑不黑?”姚世清:“黑。”金狮:“那他怎么老杀猪呢?难道屠宰这个行当好得不行?”姚世清:“他不是没别的办法吗?”金狮:“光有厚黑就行了,还要什么别的办法?”姚世清:“我是说政治这个行当。”金狮:“政治这个行当怎么啦?那董存厚名乡干部对领导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发起来了?那李铁生名乡干部能把他老子关在门外晒死,发达了?”姚世清:“同等条件下,厚黑点不是更好?”金狮:“那也不能乱用呀。”此时只蚊子正落在姚世清的大腿上,姚世清“啪”地把将之拍死。金狮即说:“这蚊子只是吸你滴血,你咋不忍着?”姚世清:“我怕它干吗?”金狮:“那我怕高喜牛韩百兴史善德干吗?”姚世清:“照你这么说,高喜牛韩百兴史善德都是蚊子?”金狮:“对,都是蚊子,都不值得我厚。我就是拍了他们,他们能把我球咬了?你啥时候见我跟书记乡长闹过?”姚世清:“这么说,书记乡长若死抠着你不放,你就只有忍了?”金狮:“也不能味地忍。”姚世清:“还能咋样?”金狮:“我得想办法让他不抠我,比如给他好处。”姚世清:“如果你怎么努力都不管用呢?”金狮:“世上就没那种人。”姚世清:“如果有呢?”金狮:“那他当不了主要领导。”姚世清:“哼!他老子是市长,他当不了乡长?”金狮面露凶相:“如果我真遇上那种人,那我就跟他拼了。扯烂龙袍是死,摔死太子也是死,我干吗不摔?”

  午后,乡干部们不是催粮就是看戏去了,乡政府大院儿没几个人,金狮却刚刚睡醒。他所包的间房村来人少,二来人善,三来粮多,早于日之间就把公粮都交齐了,无须他反复去催。他醒后穿了拖鞋出来上厕所,见高喜牛正在毛驴车旁挑瓜,未予理会,擦肩而去。待他上完厕所返回,经过瓜车,就见高喜牛手端颗大西瓜,说:“小陈,给,拿去吃。昨天哥哥我误会你了。哥我平时说你,也是心里有你嘛。”金狮推辞:“不用,昨天是我不好。”高喜牛:“哎,定要拿,不然就是不原谅哥哥。”金狮接过瓜回屋,心的话:“那天我帮你打炮,湿透了衣裳,误了回家,你都没舍得给我喝二两酒。如今我顶撞了你,你反倒给了我两颗大西瓜。看来他这个人虽没学什么厚黑学,却能把厚黑玩儿到极致,遇弱即黑,逢强即厚,说变即变。这也就是他能走到这个地步的缘故吧。唉!老牛力尽刀尖死,好料总给烈马吃。我们若老让人家看不起,又怎么能与人家互惠互利呢?人跟牛互惠互利了吗?”

  金狮吃了半颗瓜,点了枝三毛包的官厅烟抽着,就见祁彩云的继父谷老师推门进来。自他上次让金狮拿主意之后,金狮再未上门。自此祁彩云言语行动中就带出不高兴来,大有是他撵走金狮之意。好心没得好报的他只好来找金狮。见他进来,金狮忙起身致问:“谷老师!在哪来?”谷老师笑着说:“看了会儿戏,来乡里想要些桌凳钱,没想到掌柜们都不在。”金狮:“掌柜们都带队下去催粮去了。吃点瓜吧。”说罢将裁纸刀插进另半颗瓜,递给谷老师。谷老师忙摆手:“不吃了,刚在戏场吃过。”金狮只好把瓜放下,递上枝官厅烟:“那就抽烟吧。”谷老师接过烟,由金狮点着,抽了几口,然后以讨教的口吻与金狮聊起社会问题来。金狮知道他的来意,是要自己就这门亲事作个答复。实际上他早已放弃了这门亲,只是不愿明说。而谷老师也不愿明问。于是两人谈了半天,抽干包官厅烟,尚不切入正题。最后谷老师只得就此告辞。他也不傻,自然知道没答复就等于没事。

  星期六下午,金狮陪包大海去迈达召村办案,途经迈达召乡政府所在地和吉库仑村时,正值该村唱大戏。包大海说:“看会儿戏再走吧。”金狮点头:“行啊。”说罢与包大海放好车,步入戏场。进戏场,就见父亲和母亲怀里各抱几条廉价烟满戏场叫卖。见此金狮心里感到酸楚:“真是走到啥路上说啥话。当年掷千金叱咤风云的父亲,如今穷下来了,还得硬着头皮拖着尚且虚弱的身子做这沿街叫卖的小生意。钱这个东西,厉害呀!”

  8月15日上午,乡里召开乡村两级干部例会,总结收粮进度。会议末了,赵山猫含笑语重心长地说了这么几句题外话:“有几句题外话我想顺便说说。最近乡里发生这么件事,有位同志跟名领导因言语不合,闹得不可开交。这件事究竟谁是谁非,我不想做出评论。我想要说的是,同志们平日要注意维护领导的权威。领导有了定的权威才好开展工作嘛。如果领导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以提出来,但要注意场合,尽量缩小影响。我这些话不是针对哪位同志说的,是要大家共同注意的。因此那位同志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以后注意点就行了。散会。”

  8月17日星期六黄昏,金狮回到家。吃饭的时候,陈禄看着三个胡子拉茬人高马大的儿子,说:“金儿呀,你们兄弟三个,大的二十四,小的也有二十了,都到结婚的年龄了。因此你找对象得抓紧些,不然拖得年限长了,你自己超龄不说,还会把两个兄弟拖大的。”农村有个惯例,大的不娶,二的不问。因为二的若先娶过,人们会以为大的有什么毛病,大的就不好娶了。因此听父亲这么说,金狮讲:“他俩就不要等我了,有合适的就先娶吧。”陈禄:“你不怕?”金狮:“不怕。我是吃皇粮的,啥时候都不愁。”陈禄点点头:“那好,银狮你若先找下就先给你娶。”银狮点点头。玉枝即问他:“现在有合适的没?”银狮摇摇头:“没有。”玉枝:“冯友亮的小姨子不是想找你?你觉得咋样?”银狮摇摇头:“不行。”玉枝:“咋不行?她姐姐我见过几回,好人才呀!”银狮:“她没她姐姐高,却有她姐姐胖,看上去没脑子。”玉枝:“胖就没脑子?”银狮边吃边说:“有脑子的人哪能吃下那么胖?”陈禄笑着说:“你不胖?”银狮:“我是男人嘛!男人跟女人就能样了?”玉枝:“金儿,你也成天在外,眼底下有没有遇见那好的?遇见你不找,也可以给银狮说说嘛。”金狮抬头想了想说:“倒是有个,不过”玉枝:“不过啥?”金狮:“那是有人给我介绍过的,不然我也不认识。”玉枝:“你看对了吗?”金狮:“差点就看对了,最终还是没看对。”玉枝:“哪不行?”金狮:“哪都好,就是有点胖。不过人们都说不胖,就我觉得胖。”陈禄:“她要是大专毕业,你找吗?”金狮想了想说:“甭说是大专毕业,就是小专毕业,我也娶了。”陈禄:“也就是说,你要是没考上,也就娶了。”金狮点点头:“可以这么说。”陈禄:“看来银狮能看得上。性情咋样?”金狮:“媒人说,她这个人的好处还就在性情上,开通正派勤劳节俭。”陈禄:“那你明天带银狮。”金狮眉头皱,没说话。陈禄:“咋的啦?”金狮:“我刚跟人家谈了几天,最后我不找了,却把兄弟带过去了。这”陈禄:“那怕啥?谁合适谁找嘛!你们只是谈了几天,又没结婚。”金狮:“可这好说不好听呀!”陈禄:“要好听就让银狮打光棍?”金狮想:“这会大大伤害彩云及其全家的感情。不过,这么好的女子若落入外人之手,实在可惜。也罢,为了银狮的终身大事,也为了我们家族中能有这么位好媳妇,我就做这么回灰人。”想到这儿点点头。

  第二天上午十来点,金狮带银狮行程三十余里,来到祁彩云家中。祁彩云刚从地里回来,见金狮来了,喜上眉梢,笑问哪里来,并把特钢烟放到金狮面前。金狮觉着把人家的心调热了再泼凉太残忍,便取出自己的烟抽着,说:“从谷满仓那儿过来,找谷老师有点事。”彩云的喜色退去,问:“找他有啥事?”金狮:“有关学校的事。”彩云便不再问,开始干自己的。金狮抽完枝烟,说:“谷老师既不在,我们就先走了,改日再来。”说罢领银狮出得门来,问:“咋样?”银狮:“行啊,就看人家愿不愿意。”金狮:“肯定行?”银狮:“肯定行。”金狮:“拿定主意了?”银狮:“拿定了。”金狮:“那咱们会儿就返回去,把这个意思说清楚,省得以后专门再来。”说罢兄弟二人在外面转游了会儿,等到正午时分,又返回祁彩云家。此时谷老师夫妇已回到家中,祁彩云也已把饭菜端上来。寒喧之后,谷老师夫妇让金狮兄弟吃饭。金狮也不客气,端起来便吃。银狮则坚持不吃。吃了会儿,金狮开言:“叔婶儿,我今天来跟你们说个事儿。说起来你们可能会生气,但我思量再三,觉得还是说出来的好。当初萧飞看见彩云不错,给我介绍。我经过几次接触,也觉得她挺好,真的!可自上次谷叔让我拿主意之后,我连续个月没有来。没来的原因,既不是我拿不定主意,更不是我瞧不上彩云。而是这中间发生了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我在大学里谈过个对象,是青海的。我们连续谈了三年,相处得挺好,可以说到了谁也离不开谁的地步了。谁知在毕业分配的时候,没分到块儿,她回了青海,我回了内蒙。按理,她的父母虽然权力不大,但很有些神通,能把我们撮合到块儿。但人家膝下就她这么个子女,不愿意她远嫁,因此故意不帮忙。这个女的无奈,又怕把我耽搁了,就提出来要跟我分手。分手后我很苦恼,萧飞看不下去,就把彩云介绍给了我。见了彩云之后,我也就渐渐地从过去的那份儿感情中走了出来。谁知刚走出来,又有了新情况。那个女的跟我分手后,成天茶不思饭不想,天天瘦下去。她的父母看这么下去,迟早会把这个闺女给折腾没了,就想:‘与其没了,还不如远嫁。’因此就花钱找人,把闺女给调到了宝图来。按理,我既已从那份儿感情中走了出来,开始了份儿新感情,彩云又点也不比她差,我就不该再返回去。但来我跟她毕竟相处了三年,陷得太深;二来人家已经丢掉那儿的好工作跑来了,在这儿又举目无亲,所以我别无选择,只能跟她结婚。”众人听得都停住了筷子。金狮继续说:“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说这些。要说的是,我改变主意之后,总觉得对不住彩云,想尽量弥补,就给找来个好后生。”说着指了指银狮,众人把目光移向银狮。金狮接着说:“实不相瞒,他是我二弟。”说到这儿他等了个手势:“说到这儿你们可能会生气,但先别,等我把话说完。我是这么想的,如果彩云能看上他,跟了他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他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如果看不上,我们就这么悄悄地来,悄悄地去,无人知晓,不是更好?至于我这个兄弟,论人才,你们也看到了,不比我差;论本事,更不比我小。去年他高中毕业,就做了笔大买卖,收黄芪下广州,下子挣了万五。正因为我觉得彩云是个难得的好女子,所以我尽管自己无福娶她,却希望她能成为我们这个家族中的员。也正因为我觉得我这个兄弟是块儿好料,才肯把他带到这儿来,我也得对彩云负责呀。按常理,我们该先派个媒人来,我们自己直接来不合适。但因为这中间有些特殊的原故,我必须得亲自来说清楚,否则是万万谈不成的。至于请媒人的事,我想等你们想好了,再请也不迟。我的话说完了。你们也别急于拿主意,先好好想想,议议,也可以从旁打听打听我兄弟以及我们家庭的情况。”说罢端起饭来边吃边看对方的表情,就见彩云妈略显不悦,彩云父微笑着思考,彩云本人则不露神色地细嚼慢咽。金狮紧扒拉完饭,把碗筷放下。彩云妈大礼走天下地说:“再来碗。”金狮:“不了,我们是吃了饭来的。就这样吧,我等你们的回音。你们吃着,别送。”说罢下地。彩云父母:“那以后常来。”金狮和银狮应着出来。银狮笑着说:“你真能瞎编,说啥跟个大学同学找了三年,先不得已分手了,后又不得已要娶了。”金狮:“不编不行呀。不处处给足人家面子,下子闹翻了,就不好办了。实际上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你是不是我的兄弟,而在于人家能不能看上咱们那个村咱们那个家和你这个人。”银狮:“那你说人家能看得上吗?”金狮:“这我哪知道哇?这要看人家眼睛高低了。咱们村比她们那儿强,却不如萨临庆;咱们家曾经很富裕,现在却很穷;你在村里算是有本事的人,但不如上班的有保障。哎,咱们那儿有跟她们这儿结亲的吗?”银狮:“有哇,伍三闲的闺女聘在了这儿,张面换的儿子娶了个这儿的。”金狮听心凉了半,心的话:“这两家都是全村的底子户,不长脸呀!还有,那天谷老师去了我的办公室,我跟人家抽了下午的官厅烟,也不长脸呀。”过了个礼拜,金狮借下乡之机,托谷满仓去找谷老师打探消息。谷满仓回来说:“人家说现在还没拿定主意,过几天再说吧。”

  几天后的个中午,伙乡干部在乡政府食堂吃饭,金狮吃得狼吞虎咽。位姓王的说:“跟小陈块儿吃饭不赖。”姓李的位问:“为啥?”姓王的:“再赖的饭他都吃得那么香,感染得咱们也多吃点。”姓李的点点头:“嗯,就是。哎,小陈,你天天吃食堂就不腻吗?”金狮笑着说:“我这个嘴好也行,赖也行,吃啥都是没三碗不过瘾。再说腻也得吃呀,跟前无家无室的,顿顿吃不好,不饿死?不象你们好苟且,这顿吃不好,下顿回家吃。”位姓刘的便说:“快成个家吧。咱们刨闹这么天也就落这么口饭,再要吃不好,还活得什么劲?”金狮笑着说:“谁不想早成呀?这不找不下么?”姓李的即对萧飞说:“飞哥你管成那么多媒,就不能给小陈管个?”萧飞:“谁还敢再给他管媒?你前脚介绍给他,他后脚就转发给他弟弟了。”众人皆惊,金狮笑着说:“那又咋啦?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萧飞就是责备他万次,他也不会介意,因为他觉得萧飞有这个权利。他所在意的是,萧飞怎么也知道了,看来此事难成。饭后,金狮走进萧飞办公室,笑嘻嘻地敬上枝烟。萧飞还在生金狮的气,却接了金狮的烟。他抽了几口烟,说:“我倒不是因为你把你弟弟带过去了生气。气的是彩云哪不好,你不找?”金狮:“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萧飞:“那你那天能把人家看得没处躲?”金狮:“我那天不是喝醉了吗?再说晚上容易看走眼嘛。”萧飞:“你说句看走眼就算完了?你这走眼不要紧,害得我连个吃饭的地儿都没了。以前我去了她们家,人家全家老小总是热接热待的,现在去了却不冷不热的。”金狮笑着说:“你还缺个吃饭的地儿?谁不知道你出门儿总是千家请万家叫的,袖口被揪得几天烂个。”萧飞气消了多半,说:“哼,照这种事多办点,不愁个个都给我吃白眼儿。”金狮转了话题:“你是咋知道的?”萧飞:“咋知道的!昨天中午我去她们家,彩云妈跟我说:‘这叫啥事啦?哥哥不找了,又把兄弟引来了。’我弄清咋回事儿后还说:‘这有啥呢?那电视里演的,弟兄几个同时追个,最后哥哥找成了,弟弟不照样叫大嫂?’彩云妈说:‘电视里是电视里,这儿是这儿。’我说:‘彩云总得嫁人吧?清水沟那个村不错,小陈的那个家也挺旺。只要’还没等我说完,彩云妈说:‘彩云找下了。’我问找的哪的,她说:‘田家营的首户,彩礼都交了。’我还能说啥?哎,田家营你去过没?”金狮:“就间房南面儿那个村子吧?路上路下望过几眼,详情不了解。”萧飞扁着嘴说:“啥地方?三百号人的村子,遍地盐碱,满眼没苗树,尽是土坯房。地倒不少,人均七八亩,可没产量呀。再说没点副业。唉!算是把个闺女给作害了!”金狮:“间房也没副业,所以人家不知道副业的重要。咱们大村贫富不均匀,而我们村儿跟她们村儿结了亲的那两家人家又偏偏是底子户,能找成才怪。”萧飞点点头:“也就是说,她们不找你兄弟,并不是因为你先跟她谈了几天,而是因为不认可你们那个村?”金狮:“飞叔果然是个明白人。”

  这天傍晚,伙乡干部在食堂吃饭,无意间比起村子的优劣来。家住间房的乡计生助理员谷安平说:“还是我们南面儿的好,人六七亩地,散淡消遥也能吃饱。我们村现在就是三年不收也饿不起。”听了这话,金狮懒得言语,因为他觉得事到如今谈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而萧飞嘴上可不让人:“你知道你们村为什么地多吗?因为人口少。为什么人口少?因为没人去。为什么没人去?因为不好。”谷安平:“哪不好?”萧飞:“你们那儿的地亩打多少?我们那儿的打多少?你们那儿的地能种些啥?我们那儿的能种些啥?你们那儿有几苗树?我们那儿有多少?你们那儿有多少副业?我们那儿有多少?这还只是收入部分。再说生活,你们生活上方便吗?你们那儿人烟稀,村子小,连个肉铺都养不住,来个亲戚还得跑到大村子里来割肉。我们那儿村子大,人口密,卖肉倒菜打铁制衣,五行八作,干啥的没有?这还只是物质生活。再说精神生活,你们那儿有没有歌舞厅?几年唱台戏?说句不好听的,我们那儿每年死的人都比你们那儿多。”众人惊问:“这又有什么好处?”萧飞:“死得人多,雇得鼓匠就多,隔三差五还能听下罗鼓声。”谷安平:“我说不过你,但这不等于你们那儿就比我们那儿好。”萧飞:“没吃过白面的人就认为窝头好,这很正常。”

  第二十八回小鬼遇上真判官小女撞上伪君子

  进入9月份,天气开始转凉,鸡场却尚未动工修建。郝建东急得直跺脚,万般无奈之下,责成金狮制定具体的分步建场方案。这日上午,金狮在自己的办公室刚将分步建场方案拟好,就见位骨小肉薄面目清秀精明外露却穿身疲软西服双走形皮鞋的小伙子走了进来:“陈金狮,还认得我吗?”金狮眼就认出此人。此人叫汪聪明,是金狮初三的同班同学。初三那会儿,金狮与他就不属路人。金狮虽然度贪玩,但因成熟晚,不通人际,不修边幅,显得愚钝不灵。汪聪明则早熟,整日价穿得油里油气,说话油腔滑调,老想着找对象。“十年前尚且油里油气,如今却土里土气。”金狮心的话:“看来这位过得不咋地呀。”嘴上却说:“啊呀老同学,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那么潇洒!在哪发财?”边说边让座递烟。汪聪明接了烟坐下,说:“发什么财呀?在工程队揽点小活儿。”金狮:“哦!揽工程!那可是赚钱的营生。”汪聪明:“唉,赚什么钱呀?现在的活儿不好揽。听说你们要盖鸡场,还没包出去?”书中暗表,此人是杨工头的小舅子。他从他姐夫那儿听说鸡场场长是自己的同学陈金狮,便想借同学关系揽到这工程。金狮心的话:“朋友进门,两眼蓝铃,不是谋钱,就是谋人。”想到这儿点点头:“对,还没包出去。”汪聪明:“那不能包给我?你我虽然是同学,我也不能白包你的。”金狮:“我哪有那个福分捞这里边儿的好处呀?”汪聪明:“咋的啦?”金狮:“唉!本来万三的工程,书记教我们花万就做成。谁盖谁赔,还有我的好处?”汪聪明:“这个我也听说了。万就万,别人不包我包。”金狮:“别人赚不了,你能赚了?”汪聪明:“赚不了。”金狮:“那你图个啥呀?”汪聪明:“图的是留个好印象,以后跟乡政府多共事。”金狮心的话:“让你保质保量,就得让你赔;不让你赔,就得让你偷工减料。这两者都不是我想看到的。至于你想以此次小工程的赔换取将来大工程的赢,更是扯淡。甭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