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乡政府几年也没项大工程,就是有也未必给你,即便你在这个工程上干得很好。”想到这儿说:“这事我做不了主,真正的主事人是郝建东。”汪聪明:“这个我知道,但你可以从旁说说嘛,他不是很听你的话吗?”金狮:“行,我给你说说。但说成说不成,我可心里没底。”心里却想:“我回绝不了你,就让郝建东来回。郝建东那个人可是谁也不认。”汪聪明:“我知道。只要你尽力去说就行了。只要说成了,我是不会教你白说的。”金狮于是让汪聪明等着,自已带了那个方案来找郝建东。郝建东见金狮进来,说:“小陈,那个方案出来了没有?”金狮:“出来了。”说罢将方案递给郝建东。郝建东看罢点点头,说:“行,就这样吧。”说罢要带金狮去找杨工头。金狮说:“有这么个事,我的个同学要包这个工程,我劝不走他,你来回回。”郝建东点点头:“行啊。哎,他要多少钱?”金狮:“万。”郝建东来了兴趣:“万!你没让他算算吗?”金狮:“我跟他直说了,光料钱就得万二。”郝建东:“那他还包?”金狮点点头:“还包。”郝建东:“那他为啥呢?”金狮:“他说为的是以后跟乡政府多共事。”郝建东:“那好哇。”金狮:“但我不愿意让他包。”郝建东:“为什么?”金狮:“让他足工足料地做,就得让他赔;不让他赔,就得让他偷工减料。这两种情况,我都不想看到。”郝建东:“这后种情况当然不能发生。至于前种情况,你就别管了。”金狮:“我们作为公家,怎能叫人赔钱呢?”郝建东:“周瑜打黄盖,个愿打个愿挨嘛。再说,他未必就能赔。你想,咱们算料钱用的都是零售价。而人家成天包工程,进价肯定要比零售价便宜得多。”金狮:“可是”郝建东:“行了。我知道你不想让任何人白干,我也不想,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赵书记只让咱们花万。那个分步投资方案是万不得已才用的。用了后万让赵书记知道了咱们是在哄他,还有你我的好?”金狮无奈,只好带汪聪明过来签合同。
签了合同的当天下午,汪聪明即带着人马往工地运砖石等料。工地就在乡政府的后院。后院的西边有个大门直通外面的大路,供车辆进出;南头有个小门直通前院,供乡干部们进出。由于只是运料期间,金狮在工地上看了会儿即回办公室。刚回办公室,就见汪聪明尾随进来,拿出三百块钱说:“我说过,只要说成了,我是不会让你白说的。这是三百块钱,不要嫌少。”说罢就往金狮的口袋里装。金狮心想:“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这钱我绝不能要。”因此他尽管每月只挣二百多,每天只抽官厅烟,还是坚决地拒绝了这笔好处。第二天上午,他去工地监工,就看出问题来了。原计划深挖尺的地基,现在要平地起。见此他铁青着脸对汪聪明说:“你跟我玩什么把戏?”汪聪明:“怎么啦?”金狮指了指刚开了个头的地基,说:“这地基就这么起呀?”汪聪明:“噢,是为这个。这儿地皮硬,用不着深挖。”金狮:“我不管用着用不着,我只知道挖得深了有好处。”汪聪明:“行,小意思。”说罢对工人们喊:“甭管哪硬哪软,直管给我挖。”金狮怎肯信他的,坚守在工地。到了中午,汪聪明说:“咱俩十来年没见了,喝两盅?”金狮点点头:“是该喝两盅,走。”说罢手揽住汪聪明的肩膀,手指向乡政府的食堂。汪聪明:“哎,咱们到外面儿去。”金狮:“就食堂吧,食堂要啥有啥。”汪聪明:“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该我请你。”金狮:“哎,来了我这儿,就该我请。”汪聪明无奈,随金狮来到乡政府食堂。金狮让伙食管理员另弄了些现成的下酒菜,跟汪聪明对饮。汪聪明想把金狮灌醉了,频频劝酒。结果各人半斤酒下肚,金狮即醉成堆。汪聪明心的话:“你个白面书生,怎经得起我灌?”想到这儿扶金狮回办公室睡下,自己则跑至工地催促加紧施工。怎知工人们刚动开工,金狮就又出现在工地上。汪聪明:“你喝了那么多酒,好好睡会儿。”金狮笑着说:“我不喝酒还真能睡,可喝酒就得站着。”汪聪明无奈,只得照图打地基。地基打好,开始砌墙,金狮又发现了问题,砖有将近半是大工程上退下来的半拉子。他烦燥地对汪聪明说:“我看,趁现在陷得不深,你还是及早撤吧。”汪聪明:“又咋的啦?”金狮:“这半头砖也能上?”汪聪明:“这不妨事,两个半块儿对在起不就是整的了?”金狮:“照你这么说,那工程上都用半块儿好了,要那整的干吗?”汪聪明苦着脸:“老同学,你这大概是刚毕业的缘故吧。这公家的事,你那么较真儿干吗?”金狮把眼瞪:“废话,这东西虽是公家的,却是我用哩。公家给你配个老婆,你就不顾美丑了?”汪聪明颓丧地蹲在地上抽烟,抽了会儿出去了。
中午,郝建东来找金狮:“小陈,杨志请咱们吃饭,走吧。”金狮低声说:“这饭怕是不白吃。”郝建东:“这个我知道,我也不打算白吃。”金狮便狐疑地随郝建东来到杨志杨工头家。汪聪明早在这里等候,见金狮能来,心里踏实了许多。酒席刚开,杨志汪聪明除了扯闲话就是劝酒。酒至半酣,杨志说:“我今天请二位父母官来,主要是为了加深感情,其次是为了给我这个小舅子提供个跟你们谈心的机会。至于他谈什么,能否达成心愿,我概不管。聪明,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只嘱咐你句,不要只考虑自己的难处。”汪聪明想了想,说:“若小陈不是我的同学,我今天也就不打算说什么了,切都认了。因为小陈是我的同学,而郝乡长又跟小陈的关系铁,所以我今天想提个不尽情理的请求。你们也不要太为难,觉得合适就准,不合适就当我什么也没说。”郝建东点点头。汪聪明接着说:“我现在在鸡场这个工程上是进退两难。进吧,到头来得赔两千;退吧,已经扔进那么多东西,得赔三千。我思来想去,还是早点退出来省心省事。因此我的请求是,我退出后,你们能不能给我补上两千的料钱,让我少赔点?”郝建东:“那不行。你盖下个半拉子,谁愿意接手?又该咋算呢?我告诉你,你若撤了,我不但不给你两千,还要拿上合同去告你,倒要你两千。”汪聪明听欲哭无泪,转头看杨志。杨志则转头望窗外。依他的意思,谈都别谈,既已揽过来,赔挣都得干下去,不就是两三千的回合吗?汪聪明无望中又说:“要不你们监工松点。其实那半头砖也无所谓,垒的不过是人多高的埃墙嘛!”郝建东:“那不行。我不懂工程,只知道整砖放心。”汪聪明低头想了会儿,说:“要不你们给加上千,我再干下去。”郝建东:“这个不是我不想,是赵山猫不让。人家只让花万。”说罢盯着汪聪明的表情。汪聪明又低了会儿头,而后抬头笑了下,说:“那就等于我没说。来,喝酒。”说罢与郝建东金狮碰了下杯,先饮而尽,饮罢仍微笑着。郝建东:“小汪,你作为金狮的同学,让你赔钱我还真不忍意。这样吧,那木料不也得两千多块钱吗?你们就不用自己备了,就直接锯那后院儿的树吧。”汪聪明惊喜万分,连赞郝建东好人。吃罢饭出来,金狮问郝建东:“这个办法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郝建东:“汪聪明来之前我就想这么做。后听说他要万包这个工程,我就想,包就包呗,大不了还这么做。不过到时候主动权就在咱们手里,让他步,他得感激咱们。”金狮竖起大拇指:“高!领导终归是领导。”说罢想:“这么有水平的人怎么就吃不开呢?关键是不吃。”
鸡场工程很快完工。该工程说来很简单,就是前后两排四间的鸡舍外加盘大火炕。鸡舍西边原就有排三新四旧共七间的西房。那三间新的原来是农科站的间车库及三电办的两间办公室,现被依次定为鸡场的原料库场长室及成品库;那四间旧的原是政府食堂的餐厅厨房及库房,如今依次作了鸡场的育雏室火房兼观察室职工室及饲料库。汪聪明交工,郝建东和金狮验工。别的工程眼即可看出好坏来,因此很快被验罢过关。唯有砌在育雏室的火炕和砌在四间鸡舍内的火墙须点火试验。因此金狮取来柴禾陆续点着了火炕和火墙的五个炉灶。四个火墙的炉灶抽风良好,火势很旺。火炕的炉灶则着火不欢,直往屋里冒烟。郝建东见状皱了皱眉,说:“照这种冒法,还不把小鸡都给闷死了?”汪聪明:“这工程点问题也没有。跑烟是因为这么大盘炕刚刚砌好,里面有股湿闷气顶着。等干了就好了。我给人们垒了多少盘炕了,起初都这样。”郝建东转头望金狮。垒这盘炕的时候,金狮直在旁守着,按理没问题,因此点了下头。郝建东:“那就交了吧。不过事先跟你说好了,如果到时候有啥问题,你还得来。”汪聪明:“行,我随叫随到。”
工程交接的第二天,金狮即搬进场长室居住。晚饭后,伙人来鸡场串门儿,前院儿看大门的老王说:“你个人就搬过来了?!”金狮:“嗯,咋了?”老王:“你知道这儿原来是啥地方不?”金狮摇摇头。老王:“这儿原来是个河槽,是处决犯人的地方。不知有多少强男恶女和冤大头死在了这儿。去年三电办老周个人在这儿住了个晚上,睡到半夜就听见哭的笑的敲簸箕的揭火炉盖的吓得他蒙上头抖了宿,以后就再也不敢在这儿住了。”听到这儿,名资深的乡干部即点点头说:“三电办就是因为这儿响动大才搬出去的,你还是找个伴儿住吧。”金狮笑了笑说:“不怕,哪个鬼活腻味的话,就放马过来。”姚世清:“人家已经死了,还怕死?”金狮:“它不是还有三魂七魄吗?我打得它魂飞魄散。”包大海:“如果有那漂亮的女鬼过来跟你亲近,你敢不敢搂?”金狮:“敢是敢,不过不搂。人世间有那么多温香软玉,干吗要搂那冷冰冰的东西?”众人散去,金狮独自百万\小!说至十点,到院子里打了半个小时的太极拳,然后脱衣睡下。结果觉通明,啥也没听见。
中秋节将至的个晚上,风轻气爽,树影尚浓,碧空如洗,明月当空。刚刚搬进鸡场的金狮在屋内看了会儿书,来院中散心。他望着当空轮将满的明月,感到有些孤独,心的话:“年来结识了那么多花样的姑娘,如今却无个陪在左右,共赏这良辰美景。这些姑娘个个惹人思慕,又个个不足为妻。农村的姑娘非娶不能沾。秦倩倩倒是无所谓了,可我又与之结怨。怪只怪我当初做事太简单,难道就不能挽回了吗?试试吧。”想到这儿回屋,修书封:
倩倩:
当初只因场误会,你我尚未相知,又成陌路。若没有当初那场误会,若我能善待那次相约,如今你我恐怕正并肩连心,共赏此月。究竟是场什么误会,我不便解释。我今天只想说,难道你就真的不能原谅我吗?难道我们就真的要为些偶然的变故而放弃这生的情缘吗?
陈金狮
农历八月十二日晚
他写毕封好,犹豫了会儿,送到传达室,决计不论是福是祸,不再取回。
第二天傍晚,金狮正独自呆在办公室考虑那封信出去会有什么反应,就见段晓燕进来说:“小陈,婷婷来了。”金狮听,心的话:“想倩倩,反来了婷婷。婷婷当然也不赖了,可她还是怎么办?今日该做个了断,但不能再象对待倩倩那样简单无礼。”想到这儿问晓燕:“在哪呢?”晓燕:“在我那屋。”金狮便只身来到话务室。婷婷仍羞答答地坐在床沿上,见金狮进来,未吭声,反看自己的脚。金狮亲切地问:“来了?”婷婷点头“嗯”了声,仍看自己的脚。金狮便也盯着她的脚不放。婷婷见状问:“看啥呢?”金狮:“我看你的脚上是不是有新闻。”婷婷用白嫩的小手推了金狮下,说:“去你的。”说罢独自在笑。此时有人进屋来看电视,金狮于是对婷婷说:“还是到我那边儿去吧。”说罢领婷婷奔鸡场而来。婷婷是裁缝,很会穿衣服,今日穿身黑蓝色儿薄料紧身牛仔服,搞得身姿袅袅娜娜,起伏有致。金狮看了心中赞叹:“除了个头,真是哪都不能再增减!”为此他再次打量了下婷婷的个头,感觉还是不能将就。两人刚刚穿过前后院之间的那个小圆门,金狮见四下没人,便转身将婷婷把搂入怀中,说:“想死我了,你咋才回来?”婷婷也不回答,只把头埋入金狮怀中。搂了会儿,金狮怕别人发现,便揽着婷婷的肩膀往鸡场北面的树林深处走去。婷婷说:“上次你在我家门前等我,我们相跟着好几个人,所以”金狮:“我知道,那时候咱俩的关系还没有公开,你那样反应是正常的,是我急了点。”婷婷:“关键是我不能确信你会娶我。如能确信的话,我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了。”闻听此言,金狮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说:“可后来你为什么直不来找我?”婷婷:“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所以等你来,谁知你不来?今天我只好硬着头皮来试试运气。”金狮:“这都怪我粗心,想不到这节。唉!我还直以为自己是心理学大师呢,今天看来什么都不是。”说话间,两人走入树林深处,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金狮便又把婷婷搂入怀中,用力抱了会儿,然后去亲吻她的温唇嫩脸及柔脖。她的唇颊脖都很滑腻,令人百亲不厌。亲了半天,金狮想伸手去摸婷婷的身子,但见天气凉了,怕婷婷着凉,便说:“天凉了,还是回我屋去吧。”说罢揽着婷婷的肩膀回自己的办公室。从见面到现在,婷婷始终如温顺的小绵羊,悉听金狮尊便。回到办公室,金狮旋即将婷婷又搂在怀中,将其性感的唇颊脖狠命地饱餐顿,方才缓缓地撩起其上衣。金狮惊呆了,她的肌肤真正是白如雪,滑如玉;身子丰满的不露点骨头,腰枝却仍细细的;尤其是那对r房,大大的圆圆的挺挺的又紧紧的;两个||乳|头婉如两颗深红色的圆宝石,滑润细密,不象有的人粗涩且开张。金狮伸手在这浑然天成的宝地上上下求索了个够,方将自己的上衣撩起,与之贴在处。良久,他又不满足现状了,将手伸向婷婷的臀和股。婷婷的臀丰厚柔嫩且紧凑,双股饱满顺直且滑腻。金狮此时已饥渴难耐,再看婷婷也已意乱情迷,遂将双方衣裤剥尽,与婷婷拥在床上。在之后的时光里,金狮真希望自己能多娶两个老婆,又希望时光能停流。然这都是不现实的,因此他最后说:“时候不早了,我还是送你回去吧。”说罢给双方穿好衣服,送婷婷出后院西门,又至村口。将别,婷婷问:“你刚才为什么没要我。”金狮心想:“不能再拖了。”于是说:“因为我不能要。”婷婷感到不妙:“为什么?”金狮便将在间房编过的故事又讲了遍。婷婷未等听完,泪蛋蛋就扑簌簌落下:“那你还摸我?”金狮:“因为我实在太爱你了,不摸下会抱憾终身。”婷婷再不多言,抹着泪孓然消失在夜幕中。望着她凄惨地远去,金狮内心感到种从未有过的歉疚。
第二十九回全家收秋能几何阎王讨债又如何
农历八月十六的午后,金狮在家过罢中秋节,将去上班,就见父亲问:“你能请出几天假来吗?”金狮摇摇头:“不知道。干啥?”父亲:“收玉米。”金狮心想:“夏天我心扑在工作上,让父亲差点累死。这次可不能再坐视不管了。”于是说:“我尽量去请,实在不行,就装病。”说罢来到乡政府,就见伙人正围观韩百兴演讲。韩百兴也不知从哪儿抹了些猫尿,如今正手叉腰,手挥动着说:“当干部就要讲政治,不讲政治还当什么干部?讲政治就要维护领导权威,领导没有权威怎么实行领导?维护领导权威,在咱们这儿,就是要维护赵书记的权威,就是要以赵书记为圆心,以其他领导为半径,以我们这些小卒子为弧线。这才能勾划出圆来嘛!其次”金狮懒得再听,说了句:“自作孽,不可活。”说罢来到科技副乡长室,见郝建东在,高兴地说:“啥时候来的?”郝建东笑着说:“我也是刚来。每年今天中午,我都要跟老外父坐坐。有事吗?”金狮:“这么个事,今年我家发生了百年不遇的变故,我父亲因劳累过度差点病死,现在虽已转危为安,但身体仍十分虚弱。我家今年年的收入全在秋天,而我妈生性软弱,两个兄弟又少不更事。所以,我想回家帮衬个六七天。您看合不合适?”郝建东:“回去吧,总不能让你们全家年的收入都付之东流吧,我这儿这几天也没什么事儿。”
请到假,金狮立马回到清水沟,和家人道收玉米。金凤也回来帮忙了。收牛奶的事由铜狮人顶着,因此银狮也加入了收玉米的劳动。他们家如今连同果园的间隙共有十亩地,年初本来打算全栽黄芪,没想到秧子没买回来,只栽了二亩。另八亩种小麦已迟,只好全种了玉米。而当前亩黄芪的纯收入是1000元,亩玉米却只有300元。闲话不提,却说家人在玉米地里劳作,金狮关注父亲的神情,就见父亲眉心舒展,常哼两句歌词:“生活,象团麻,也有那解不开的小疙瘩呀!生活,象条路,怎能没有坑坑洼洼?”见此金狮大放宽心。这天下午,陈禄边撇玉米,边说:“现在咱们除了收牛奶倒烟种地,再没什么进项。这几项加起来弄好了,年也就是两万块钱的收入。而咱们这么大家子人还得吃掉五六千。照这样下去,那饥荒啥时候才能打完?我想再收趟黄芪。”金狮:“去年黄芪种得少,收的人也少,因此咱们赚了些。今年人们都看会了,种得多了不说,收的人也多了,就连董二愣也收起了黄芪,还能赚吗?”陈禄:“种得再多也就咱们这带,别的地方不产这个。即便产也不及咱们这儿的质量,咱们这儿的是正北芪,全国第。收的人多怕什么?谁也不赔钱卖。再说收的人能有多少呢?这种买卖会的终究会,不会的终究不会。再就是,我想不论挣多挣少,最起码不会赔吧。”金狮也不知全国的黄芪分布情况,便不再作声。银狮:“现在咱们的信用也坏了,筹资能力明显不如去年,拿什么收呀?”陈禄:“这八亩玉米能卖三千来块,那两条牛能卖五千多块。再把人们的牛奶款挪上期五千多元。先拿这些启动,收开就好借了。”玉枝听说要卖奶牛,不乐意,但没言语。自从陈禄病了回,她更顺从了。主意拿定,全家人便紧锣密鼓地收玉米。收到最后,玉米棒子堆满了院子。见此陈禄感慨地说:“大集体的时候如有这产量,还能把人饿起?就咱们这八亩玉米够全村人吃个礼拜,那全村两千亩地够吃几年?”如今玉米脱粒也不再用手搓或石碾,而是用种拉上门来的小机器。陈禄那满院子的玉米棒被个钟头就分得棒是棒粒是粒。
收完玉米,金狮去上班,陈禄则开始卖玉米和奶牛。去年夏天陈禄为打债卖牛,头即卖得近五千元,如今两头才卖得五千多元,全因玉枝留恋之故。对此银狮埋怨了几句,陈禄则说:“事之祸福谁能预料?若不是当初你妈强留这两头牛,今年咱们能想起抢夺收牛奶这个买卖来?”银狮:“话不能这么说,凡事要的是当时就好。咱们总不能办每件事都为将来可能的好处,当时故意做错吧?错就是错了。”闲言少叙,再说陈禄握到卖玉米及奶牛的八千元后,正打算开磅收购黄芪,就见本村位长得大模大样的中年人上了门。他叫张大虎,在村前的国道旁开了几年饭馆儿,积攒下两三万块钱。因此陈禄见了他说:“你那饭馆儿开得不错吧?”张大虎:“唉,不错个啥呀?年起早贪黑,挨打受气,不如你们收个月的黄芪。”陈禄:“你们那个稳定嘛,我们这收黄芪有年没年。”张大虎:“这几年收黄芪的就没赔过。听说黄芪这种东西用量大,产地却有限。韩国和日本人把这当饮料喝,不光用来治病。但他们不栽,因为这种东西没法用机器耕作,他们的劳力又贵。”陈禄点点头:“这么说你也想收?”张大虎:“我过来就是想看下你们收不收了。收的话咱们能不能起收,按本分成?”陈禄大喜,说:“好哇!我正愁没个伴儿呢。咱们这样,各拿多大资金分多大的利,谁也别占谁的便宜。”两人拍即合,当天即开了磅。开磅,有了定经验的玉枝和银狮便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收黄芪的事务中来。
接下来的星期六傍晚,金狮回到家,就见只有姐姐与张大虎的媳妇在院子里负责接收送上门的货,其他人都出去搞货去了。今年收黄芪的人很多,仅清水沟就有10来户。凡是种植大户,不但不卖,还要反过来收。由于收的人多,送上门来的货少,收的人都是直接上农户家搞货。晚上,陈禄和张大虎起回来,又起喝了顿酒,聊了半天的话。此间金狮直不便插言。待张大虎走了,金狮说:“咱们单独收不行,非得伙个人?”陈禄惊:“伙人咋了?钱是众人赚的,咱们家能把这收黄芪的钱都赚了?”金狮:“我不是怕人家赚钱,是怕他碍事。买难卖难买卖难,买卖的关键就在买和卖。这两个环节处理好了,本该赔的买卖也能赚;处理不好,本应赚的买卖也得赔。不怎么说做买卖的千家万家,赚钱的家半家?没有他,怎么买怎么卖全由咱们。而有了他,就大不样了。”陈禄:“自古合伙的买卖单设的灶。当年韩信因为立马分油,拆了人家的伙,还折了点寿呢。”金狮:“合伙的买卖单设的灶,那是就般情况而言的。具体的事还得具体分折。就拿这次收黄芪来说,既然按资金比利分成,而且收多收少都能走,还有什么必要伙人?再看你伙的这个人。”陈禄:“我伙的这个人咋了?”金狮:“他家祖孙三代出过个成气候的没?做过个买卖没?”陈禄:“我看他大腾腾的,象个做事的。”金狮:“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有的人脑袋大,装的却尽是脑油;有的人脑袋小,装的却尽是脑细胞。看人要看做事,不要看长样。”陈禄:“厚实点不更好?伙上那贼划拉不得戴害?”金狮:“做买卖要的是精明人,不是厚实人。我看张大虎他不仅蔫,还有点犟。”父子俩谁也说服不了谁,因为谁都没有充足的凭据证明自己是对的,都是凭感觉而言。金狮没法,心里自我安慰:“父亲的霸道也许正好能低制张大虎的倔犟。”于是说:“伙就伙吧,但要依我三点。”陈禄:“哪三点?”金狮:“第,要快收快发。第二,要尽量在当地卖。第三,如硬要下广州,就尽快下,而且下去不论贵贱,立马出手。”陈禄:“你说说这么做的道理。”金狮:“第,如能早下步,咱们这儿正混抢货,而南方还没货,能卖个好价钱。第二,因为咱们这儿混抢货,价钱天天见涨,早收下的就地卖了就能赚,发下去却未必就能多赚。第三,今年不仅货多,更为要命的是收的人也多,货会源源不断地涌向广州。啥多啥不值钱这是死的。因此广州的行情只有跌,没有涨。因此下得越早,越接近去年的行情,卖得越好;反之越迟越糟,越等越失望。”陈禄将信将疑,却点了点头。
秋收结束,是庄户人年中最有钱的时候。金狮决计趁此机会讨回些父亲当年放出去的债。陈禄生性慷慨,当年前前后后向亲戚朋友邻里熟识借出去的钱累计起来何止10万?如今大部分已经索回,剩下的3万也就是最不好要的了。这3万的债分散在好多人的名下,你千他八百的,要起来很麻烦。金狮决计去要债,便向父亲询问债务人的具体姓名住址及所欠金额。陈禄只是漫不经心地告诉了他几家。陈禄难道不想追回这3万多元的债吗?当然不是。照往年有钱的时候,他也许会因嫌麻烦懒得去要,因为有要这些债的时间,能挣更多。而今穷下来了,全家人常常为百块钱发愁,自然能看得起每个千儿八百。他之所以表现得漫不经心,只是因为没有信心。因此他今天见金狮以个年轻人的热情和闯劲执意要去讨债,便拣了三家还算好要的相告。这三家分别是壕畔村的刘二小刘根厚和本村的董宏胆。
这个星期六的黄昏,金狮从茂林岱乡政府回家途中,折进壕畔村。进村经打听,来到刘二小的家。此时天色尚早,刘二小尚未回家,只有刘二小的老婆抱着个约摸两岁的孩子在炕上坐着。她问金狮有啥事,金狮只答找刘二小略有些事,然后坐下来抽烟,专等刘二小的回来。等待中,他留意这屋里屋外,就见除了这几间半新不旧的房子外,再找不到件能卖上百元的东西。等了将近个小时,天色大黑,刘二小才回来。金狮起身致问:“回来了?”刘二小应了声,问:“你是?”金狮边自我介绍,边递给对方枝烟,然后开言:“我今天来求你件事。前年春季你们家种地没钱,不是跟我爹借了千块钱?那时候我们家有办法,能帮你。可现在大不样了,你也听说了,场买卖做得把自家的钱赔光不说,还欠了好几万的长腿债。为此我爹差点儿愁死,我们弟兄三个也都谈不上对象。我想我们家现在的困难是没有哪家能比的,真正是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地步了。这个时候我们想请你也帮我们把,借给我们千儿八百。”刘二小听罢,深深吸了口烟,态度诚恳地说:“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听说你们有困难,我真想借给你们万儿八千,可现在连块钱也拿不出来。这几年我也是不甘心给地球挠痒痒,做了不少买卖。哪知做啥啥赔,最后除钱没挣上,还欠下两三万的债。因为没钱还债,现在屋里屋外凡是值点钱的东西也都叫人搬完了。”金狮点头:“这个我知道。因此我们但凡有点办法,绝不来为难你。可现在实在是没点招了。你们好歹没负担,孩子还小。如今秋收刚刚结束,你们总该有点进项吧?”刘二小叹了口气,说:“现在秋收还没全结束呢,而你还是来晚了。有那腿勤的债主,未等我把甜菜送到收购站,把玉米脱了粒,就全拉走了。我现在连猪都养不成。捉回小猪来养不上几天,就叫人捉走了。”金狮还是不甘心,说:“你自己没钱,但可以周转嘛。今天用老张的还老李的,明天用老王的还老张的,后天用老赵的还老王的这样不就转活了,信用也保住了?”刘二小:“我开始也是这么做的,可转来转去就转不动了。因为有钱人终归有限,而每个有钱的也最多给我两次人情。要想人家勤借钱给我,就得给人家好处。可那样我的饥荒又会越来越多。”金狮无法,说:“看来你现在还钱用的是死法,不让身上的债来回转动,只用每年有限的收入逐步打清。”刘二小点点头:“我现在只能这样,因为我现在不会用周转来的钱生钱。好在我身上的债都不长腿的。”金狮点点头:“那好。家有三件事,先从紧上来。你既然年年要还部分债,能不能先还我们的?因为我们现在比谁家都困难。”刘二小点点头:“行啊,以后我但凡有点收入,就先还你们。”金狮:“那好,明年夏收以后,我来。”刘二小:“行,明年麦子下来,我定给你留着。你这个后生年轻轻的就这么明事理。要钱是要的个有嘛。就冲你这么明事理,我让你来回有回的收获,而且最多不超过三回。”金狮点着头出来,心的话:“除了句赞誉和张空头支票,什么都没要上。”想到这儿犹豫了下,又来至刘根厚的家里。刘根厚夫妇原是清水沟小学的民办教师,妻子还教过金狮年语文,如今住在个新围起来的院子的南房里,正房还没盖起。金狮走进那个灯光昏暗的南房,见只有自己的老师许静芝盖着被子在炕上躺着,再没别人,便开口致问:“许老师在家呢?”许老师抬头下子就认出了这位十年未谋面的学生,说:“是金狮吧,在哪来?”金狮:“从茂林岱乡里来。您怎么啦?”许老师:“感冒两天了,还不过。”之后两人聊些近年来的境遇。聊了半天,许老师问:“你今天来有事吧?”金狮:“也没啥要紧的,就是大前年刘老师不是跟我爹借了千块钱?到现在有三年多了。所以我今天回家路过来问问,看有没有。有的话拿上,没就算了。”许老师叹口气,说:“当初我们丢下教鞭,回来边种地边搞些副业,过得本来蛮滋润的。谁知后来他贪上个耍钱,耍就是二年。结果把自家的钱输完不说,还倒欠下别人两万多。好在他后来戒了,真的戒了。但钱也不好挣了,年才打六七千的饥荒。打了二年,现在还有大几千。估计明年都能打完。”金狮心的话:“赌赌赌,又是赌,赌是万恶之首!”想到这儿问:“这么说,他当年借我爹的那千,是耍了钱了?”许老师:“何止你爹的那千?这几年我们还的不都是赌资赌债?”金狮:“赌资赌债你也帮他还?!”许老师:“赌资赌债不都是钱?谁也没有逼着你去赌。尤其是这赌资,人家当初借给你的时候又没让你去赌,甚至还不知道你去赌。这好比你跟别人借了把镰刀,没去割麦子,反割了人,能怨借镰刀给你的人吗?”金狮听了点点头,正要起身告辞,却见刘根厚回来了。刘根厚问明来由,说:“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再来,总还你。”金狮应着正要出门儿,就见门头上挂着个牌匾,牌匾上刻着这么些文字:
诉赌悲歌
赌赌赌,白天赌,黑夜赌,连明带夜赌,年四季赌。下午赌到满天星斗,晚上赌至日上树头。日方午,赶快走;鸡报晓,兴未休。废寝忘食赌,携病带药赌。创业能若此,何愁不出头?
赌赌赌,爸爸赌,妈妈赌,父子分头赌,婆媳轮流赌。男人不赌非好汉,女人不赌性情孤。你赢了,不满足;我输了,不服输。不约而同赌,争先恐后赌。造林能若此,荒漠变绿州。
赌赌赌,家里赌,邻家赌,村连着村赌,城连着乡赌。屋内不行到车上,村里不让到荒沟。席未开,先赌把;刚开资,赌个够。赌得左右逢源,赌得狡兔三窟。我淹没于赌海,我窒息无助。
赌赌赌,打对家,争上游,扑克换宝盒,对子替三抠。麻将嫌小摇骰壶,纸牌嫌慢推牌九。台球旁,也能斗;赛马场,战未休。五花八门,日月翻新。我为赌具花眼,我为赌家折服。
赌得春节成荒节,拜年新人找不着主;赌得福日成灾日,玩归儿童难果腹。赢了钞,好烟酒,挥金如土;输了钱,再加油,债台高筑。十斤猪肉不舍买,千元赌资不含糊。赌急女人忘人格,丈夫蒙羞;赌惨男人家不顾,妻子他投。夫妻争吵揪打如家常,儿女担惊受怕性情孤。学生正欲读,赌棍吵未休;忙人方想休,牌鬼占炕头。乌烟瘴气,杂物满屋;喜笑怒骂,丑态百出。赌散多少人家,累下多少病夫?赌下心脏病难救治,赌得脑溢血当场呜呼。光棍赌下万年债,只好来生娶媳妇;好人赌到穷末路,铤而走险入歧途。万恶赌为先,千万莫沾手。
金狮看罢,转身问许老师:“这是您写的?”许老师点点头:“让你见笑了。”金狮摇摇头:“不,写得好啊,字字血泪呀!”刘根厚:“我就是看了这个,才戒赌的。”金狮听忙要来纸笔,将匾文抄下,说:“我要将它贴在家里,以警戒两个兄弟和子孙。”
第二天上午,金狮要去本村董宏胆家要债。陈禄说:“这个董宏胆常年躲得不着家,不知在哪游荡着,没法要。”金狮不甘心,还是去了。如今董宏胆只有两间破旧的土坯房,连院墙都没有,屋里屋外更无件长物。金狮走进那两间土坯房,同样没见着董宏胆,只见着了董宏胆的老婆。他不甘心就此返回,便对董宏胆老婆说:“宏胆常年不在家,有些事能不能跟你说说?”妇人:“啥事?”金狮:“八七年他跟我爹借了”未等他把话说完,妇人即道:“甭说了,跟我说没用。”金狮:“等我把话说完,你再拒绝也不迟嘛。”妇人:“说啥?不就是要钱吗?谁跟你借的,你跟谁要去。”金狮:“你这话不对吧?”妇人:“咋不对?”金狮:“他拿回钱来,你跟他起花;他带回债来,你就不跟他起打?”妇人:“废话,我跟了他是穿衣吃饭来了,不是打债还欠来了。我还没说你们呢,你们众人若不借给他钱,他能输得那么惨?”金狮:“他借钱的时候又没说要去耍钱。”妇人:“他说不是去耍钱就不是了?谁不知道他是个大赌棍?蠢材才会相信他的鬼话。”金狮:“哎,你说话咋这么难听呢?”妇人:“这还算难听?难听的还在后头呢。”金狮心的话:“看来今天是秀才遇上兵了,不走等啥?”于是愤愤地说了句:“不讲理。”说罢推门出来,又随手把门带上。这时候不论换成谁,带门的那只手都不会温柔,因此那门合上的声音就多少大了点。就见妇人冲出屋来喊:“小杂种你摔腾谁呢?”金狮听,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真想拳把对方的嘴巴打得稀巴烂,但还是控制住了,只是减恨地说:“我要是杂种,你就是狗操住的牲灵烂货。”毫无理性的妇人岂能驾住如此恶毒的辱骂,时如疯了般,张牙舞爪地扑向金狮,欲极尽抓挠揪扯之能事。见她扑来,金狮上身往旁闪,左脚却故意不动。就见泼妇往前栽,摔了个狗吃屎。啃了地球蹭了鼻脸的妇人疯狂到了极点,当即抓起手旁的两块儿石头。位于山脚下的清水沟最不缺的就是大大小小的石头。见妇人抓起石头,金狮急忙闪在其与窗户之间。只见妇人站起来即左右开弓,以超常的气力将石头抛向金狮。金狮轻松躲过,就听见背后“嘭嘭”的两声,碎了两眼玻璃。妇人当即又去捡石头,却被赶过来的伙邻居拦住。金狮向众人说:“我可没动她指头。”有人低声说:“别说了,我们都看见了。你赶快走吧,在这儿终究能弄出个理来?”金狮趁势大步流星地离去。妇人很不甘心,要去追,拦她的人说:“你知道他是谁吗?”妇人:“我管他是谁,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那人:“真的吗?”妇人:“什么蒸的煮的,放开。”那人:“那好,你去追吧。”说罢放开了手。妇人听有些狐疑,那人旋即又说:“他倒不是天王老子,却是阎王儿子。不过我觉得他比他那阎王老子还不好对付。”妇人:“他老子是谁?”那人:“就是咱们村的活阎王陈禄。”众所周知,陈禄要么不动手,动起手来就不计后果。女人是没有体力的,在男人面前逞强,是仗着男人羞于对她们下手。羞于下手不等于怎么都不下手。因此妇人听陈禄的名字,怔在院中。待邻居们散去,她自己回屋空自发恨,后悔没问清对方来头就撒泼。她是这种心境,金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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