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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阅读

作品:官商情|作者:守望距离|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01:03:42|下载:官商情TXT下载
  委旗纪委书记要厉害得多。三是去市里联系工作。敕勒右旗这个地方,他是不想呆了。他与旗里前几位头头的关系本来就打造得可以,再经他这么突击性地打点,案子被压了下来。旗里的主要领导方面嘱咐赵山猫从此要收敛些,和气些;方面开导云仁义等人要顾全大局,维护班子的团结。案子虽被搁置,赵山猫和云仁义双方的心态却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赵山猫经这么次折腾,不得不在多方面作出些让步;而云仁义等人因未达到目的,心里仍憋着股劲。这种心态很快就体现在次研究人事问题的党委会上。会上,云仁义等人就些环节干部和村干部的任用问题提出强烈要求,赵山猫基本上予以满足。就在会议即将结束时,副书记周文彪随口提起打字员石板女这个最无关紧要的角色的使用问题。赵山猫和气地问在座的各位:“大家的意思呢?”云仁义没吭声,他不想为这么点事开金口。他不吭声,跟他最紧的那两人也就不吭声。赵山猫见状,正要说:“没什么意见就散会。”却见他手提至常务副乡长位置因而被他直认做自己人的王诚虎说:“啊呀,那个姑奶奶,什么东西?又馋又懒,没大没小,快打发了吧”赵山猫听话头不对,忙向王诚虎眨眼睛。怎奈王诚虎则没看见,二则不懂政治,竟股脑地说了下去。经他这么数落,另几位领导也深有感触地点点头,说:“就是,世上没人了,非用她不可?”赵山猫无法,只好同意,但自此死见不得王诚虎了。

  要自在,莫举债。年终大盘点,陈禄家收牛奶赚万元,倒香烟赚六千元,卖奶牛和玉米得八千元,工资收入金狮的两千元,总计二万六千元;而倒黄芪赔掉万元,聘闺女花掉三千元,被骗两千元,日常生活开支六千元,总计二万千元;收支合计净增五千元。这五千元远远不足以补偿五万元高利贷生出的万八千元利息,因此全家债务未减反增。俗话说:“钱借给有钱人。”陈禄的债务更多了,债主们的危机感也就更强了,于是纷纷抓住旧历年前这个最后的时机,上陈禄家里来讨债。他们知道陈禄脾气不好,因此上门来也不跟他硬来,只是和气地坐下来抽烟喝茶,谈天说地,坐半天。凡讲些道理的人都不能把这些人赶出去。而陈禄不仅讲道理,还不想落下耍赖的名声。因此只能陪着这些人谈天说地,最后个个好言宽慰,许以来年。对于实在有急用的,只好打发玉枝出去点点地举那利息更重的债。这么来,从腊月初六银狮回家到大年前夕的每天,从早上九点至晚上十点的几乎每刻,陈禄家里总有三四位债主坐着。

  腊月二十五下午,茂林岱乡政府放年假,金狮领了二月份的工资二百五十多元冬季烤火费八十元全年奖金三百元及作为过年福利的带鱼二十斤回家。途经迈达召信用社副主任窦世雄的家门口,他提了带鱼折了进去。进屋见窦世雄不在家,只有其夫人在,便问:“婶子在家呢?”窦夫人迎着说:“唉,从哪来?”金狮:“从家里来。我窦叔不在?”窦夫人:“他还在社里忙着呢?”说罢给金狮递了烟,要去倒茶。金狮:“别倒了,我不渴。”说着点着烟,指了指放在地上的编织袋:“最近家里贩了些带鱼,剩下不少,所以就拿过来些。”窦夫人忙说:“哎呀,不用。你们留着吃吧。”金狮:“家里可多呢!吃不了。”说罢告辞回家。回到家,就见家里坐着好几个债主,有抽纸烟的,有抽旱烟的,把个家熏得烟篷雾罩。见家里人多,他也不便说什么,只是拣自己能做的做些。会儿,邻村位中年人进屋,恭敬地问:“禄哥在家呢?”陈禄含笑应了声,给来人让座递烟。来人说:“抽我的吧。”说罢给陈禄金狮递上烟并点着,然后才说:“禄哥,有这么个事儿。咱俩的交情直不错,我很敬重你的为人,很相信你,也知道你现在有困难,所以本来不打算来。今天之所以来,是因为家里出了点事,再没办法了。不然的话,我那几个钱你就是再过十年还也行,终究还不上的话不还也行。”陈禄关切地问:“出啥事了?”来人叹口气说:“二儿媳喝上药了。”陈禄惊问:“因为啥?”来人:“前天这个媳妇要回娘家,志军即二儿他妈说:‘刚住完娘家又去!你就知道给你们娘家做事,难道咱们家就没做的了?眼看要过年了,这家里还什么都没办哩!’二儿媳要给我从乡里借钱,结果连分钱也没借着。”几位问:“那你拿什么给大厚子刚才那人?”陈禄:“卖口粮。你们若也是急得不行,就看这家里啥值钱搬啥,只要价钱‘公道’就行。”他把“公道”这两个字说得很慢很重。几位忙摆手说:“那怎么能行?那还够意思吗?”金狮在陈祯那边儿坐了三个小时才回家。回家见还有三四个债主坐着,便说:“跑了四家,就借下百块钱。快过年了,都说把钱花完了。”说罢递给父亲百块钱。

  晚饭时分,前拨债主回家,后拨债主未至。趁此机会,金狮把身上剩下的那五百块钱掏出来递给父亲。陈禄接过钱说:“我知道你有钱,但不想让他们知道。就这六百块钱,也能支应三四个过不去的债主。”金狮点点头,说:“银狮回来,叫他跟我拉趟鸡去。”陈禄:“拉什么鸡?”金狮:“肉鸡。”陈禄:“干什么?”金狮:“送人。”陈禄点点头,又问:“上哪去拉?”金狮:“去东黑沙图。”陈禄:“那儿有养肉鸡的?”金狮:“嗯,我们乡里的个临时工的老婆养的,次养二百来只,已经卖了两批了。现在这批刚煺出,为的就是过年卖个好价钱。”陈禄:“咱们买多少?”金狮:“打算买十五只。”陈禄:“准备往哪儿送?”金狮:“准备给咱们村郗来财三只,旗农行迈达召营业所主任廉珍厚三只,茂林岱信用社主任吕银堂五只,茂林岱信用社办公室主任张有元三只。”陈禄点点头,忽又问:“不给窦世雄计划的?”金狮:“那儿就不用了。我们乡里今天每人分了二十斤带鱼,我的全给他了。”陈禄点点头,又问:“买十五只鸡得多少钱?”金狮:“只二十来块,十五只得三百来块。”陈禄即伸手去口袋里掏那些刚从金狮手里接过的钱。金狮摆摆手,说:“别掏了,我去赊吧,他是我的同事嘛。”陈禄:“大年下的抢手货,能赊到嘛?”金狮:“估计没问题吧。这跟借钱不样。他那毕竟是货,不是钱。再说,他也不能说没有。”陈禄点点头。

  会儿银狮收牛奶回来,金狮即同他驾车直奔二十里之外的东黑沙图村。东黑沙图村的张二牛两口见金狮这位大学毕业生未来的场长造访,很热乎,不问来由,先递烟上茶。闲聊几句后,金狮把话转入正题:“二牛哥,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张二牛笑着说:“有啥事?你说。”金狮:“你最近又煺出批肉鸡?”张二牛:“是。”金狮:“卖完了没有?”张二牛:“可多哩,刚煺出,还没怎么卖呢?”金狮:“那好,我弄十五只。”张二牛:“行啊,我按成本价卖给你。这里外总是有区别的嘛。”金狮忙摆手:“不不,你该卖多少就卖多少。我是想等过起年来再给你钱,行不?”张二牛笑着说:“行啊,不就是三二百块钱嘛?你啥时候有了啥时候给。”说罢按金狮嘱咐,选了十五只中等大小的肉鸡,过了秤包好了放在车上。见此金狮告辞,却见张二牛来揪袖口:“不能走。啥时候来趟?让你嫂子炖只鸡,吃了再走。”金狮见两口子心诚意真,便留了下来。饭前饭中,金狮乘机向两口子讨教养鸡之道。两口子也乐于传经布道,知无不言。酒足饭饱,金狮兄弟俩告辞,张二牛两口送至大门口。

  第三十二回年之计在于春未等开战先折兵

  第二天晚上,金狮带了三只肉鸡来至本村信贷员郗来财家里,将包着的三只肉鸡放在边儿,说:“财叔,年到头您帮了我们不少忙,这是我们的点心意。这是人情往来,您可千万不要再拒绝。”郗来财看了下东西,说:“行,这个我收下。正月里可要来喝酒啊。”金狮点头告辞。第二天天刚擦黑,金狮将六只肉鸡分成两包,先行程十余里,来至旗农行迈达召营业所主任廉珍厚的院门口。院门锁着,他用手敲了几下,就听里面有人从屋里出来问:“谁呀?”正是廉珍厚。金狮:“我,陈金狮。”廉珍厚走至院门边,从小口处往外望了望,说:“噢,是你呀,从哪来?”边说边开院门。金狮:“从家里来。我就不进去了,给你点东西,别嫌少。”廉珍厚接过东西看了看,说:“回来坐会儿吧。”金狮:“不了,还有事儿呢。”说罢扬长而去。书中暗表,金狮在中学时曾给这个廉珍厚送过很长段时间的牛奶。因此金狮参加工作后,两人见了面还是挺熟的样子。闲话不提,再说离开廉珍厚的家,金狮又行程十几里,来敲茂林岱乡信用社的大铁门。此时该社已经搬至茂林岱村中心新建的小二楼里,社办主任张有元就住在社里。照门的老宋来至大铁门前往外看了下,见是常跟他开玩笑取乐的乡干部金狮,笑问:“小陈,从哪来?”边问边开了大铁门。金狮进门答非所问地说:“听说你这两天又偷偷引回个老板子,让我看看。”老宋笑说:“你这个小陈可能瞎说哩,我哪还有那个精神?”金狮递给老宋根烟,并给点着,然后问:“有元在不在?”老宋:“在哩。”金狮便来至张有元所住的屋子。经过年的接触,他与张有元已不是以前那么生疏。因此见他进屋,正吃饭的张有元放下筷子说:“小陈,稀罕,吃些饭。”已饥肠辘辘的金狮说:“不吃,刚吃过。”张有元即递给金狮枝烟,笑问:“这么晚来,有什么指示?”金狮笑答:“不敢指示,只是过来看看你。不看的话,连年都过不在心思上。”张有元笑说:“这么严重?”金狮:“那当然,知恩不报,枉为人也。”说罢指了指放在边儿的肉鸡,说:“这是我的首批产品,你们尝尝,看行不行。”张有元看了下鸡,惊问:“已经养出来了?!”金狮:“先试养了些。”说话间,张有元的媳妇给金狮盛了碗饭。金狮:“不吃,我真的吃了。就不打扰你们了,我还有点事,得马上走。”说罢告辞回家。第二天上午九点多,他又带了五只肉鸡,行程近三十里,来至茂林岱信用社主任吕银堂的家。此时吕银堂不在家,而金狮选的就是他不在家的时候。因为他与金狮虽然也经常见面,见了面也打招呼甚至阔谈,但还未帮过金狮什么忙。在这种情况下,金狮贸然送他五只鸡,怕他碍于面子,不接受,闲话不提。再说金狮进屋,吕银堂的老婆说:“来吧,你是?”金狮:“我是乡里的小陈,下村来有些事。来时路过社门口,吕主任托我给家里捎些东西。”说罢把鸡放在地上。吕夫人让座倒水,金狮:“不了,我得尽快赶到下个村。”说罢出来,绕了个弯儿回家。

  都到腊月二十八了,上陈禄家讨债的人仍接连不断。看那阵势,明天还会有,不到后天响炮不会停。因苦于应付债主,陈禄家子过年的活务还样也没有做。夜里送走最后位债主,家人睡下,玉枝对陈禄说:“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咱们家还什么都没准备呢。”陈禄:“准备啥呢?过年是过的个有,过的个痛快。象咱们现在这个汤水,还有啥年不年的?无非是多长岁。”玉枝:“那穷人家多哩,难道就都不过年了?”陈禄:“再穷的人家也没咱们这么闹心。别的人家再穷只是没钱,咱们却有重债,长腿的重债。”玉枝:“那也该洗洗衣被刷刷家吧?”陈禄翻了个身,说:“我没那个精神。”为此第二天早起来,未等做饭,金狮即将满屋上下的大小什物搬至院中。这么来,债主们上门无坐靠之处,也就很快转身走了。吃罢早饭,陈禄和玉枝到周围串门儿,银狮去收送牛奶,金狮则领着铜狮开始刷家洗衣被。中午全家人都简单地吃些干粮。日落时分,待陈禄和玉枝再回至家里,家里的衣被已晾干放好,家具归位,屋顶和墙面焕然新,只有地面还未来得及擦洗。陈禄和玉枝见状,似乎也来了精神,仔细地擦洗起了地面。第二天中午,陈禄赊回箱子极便宜的喝多了让人头痛欲裂的高度酒,供自己和儿子们年下过酒瘾。晚上,全家人穿上洗干净的旧衣服看电视接神。就这样送走了苦难的辛未年,迎来了希望的壬申年。

  初,陈禄家人无所用心地过了天。初二晚上,陈禄召开家庭会议。他说:“年之计在于春,今年咱们怎么办?”金狮先不发言,想听听众人的意见。玉枝银狮铜狮便开始畅谈,纷纷提出了大堆意向,但都说不出令人信服的理由。最后陈禄问金狮:“你认为呢?”金狮说:“我在乡里工作,只掌握些宏观的情况,对于各类东西的贵贱多少及走势知道得很少,所以现在只能提出这么两个想法。”陈禄:“哪两个?”金狮:“听说今年粮食市场要放开。如放开的话,小麦必然要涨价。因为以前国家直控制着粮食价格,小麦价钱直很低,农民们种小麦的积极性直不高。你看,这几年多数农民种小麦只是为了自己吃和交公粮,基本上不种多余的。市场放开,东西又少,行情必然要大涨。”陈禄:“你是说,今年咱们全种麦子?”金狮:“您看,现在药材不行,玉米葵花又般。因此除了麦子,我再想不出个更好的种的来。你们看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众人想了想,也没主意。陈禄:“行,先就决定种麦子。”金狮:“我想的是,不仅要种,而且要收。难道就咱们地里的东西才能赚钱?”陈禄拍大腿,说:“好,有种。哎,这小麦七月份就收割了,收割了以后种啥?总不能让地闲着吧。”金狮:“种荞麦。”陈禄:“这个也会涨价吗?”金狮:“按理,这类小杂粮的市场直就放开着,不会涨价。但荞麦般是种在小麦后头的,人们不种小麦,也就不怎么种荞麦。因此这几年荞麦的价钱直挺好。”陈禄:“那白菜怎么样?”金狮:“不行。因为去年白菜价钱太高了,爱放马后炮的人们今年必然疯种,价钱必然大跌。瓜菜这类东西,就是大涨之后跟着大跌,大跌之后跟着大涨。涨后大跌,是因为它产量大,说多就多了,又存不住。跌后大涨,是因为它用量大,又不能不用,旦人们不种,就会形成严重短缺。所以我想,也许明年可以种。”陈禄点点头,又问:“那你的另个想法呢?”金狮:“刚才我说的是农业,现在再说买卖。去年尽管收黄芪的大都不咋地,但种黄芪的都不赖。这么来,今年种黄芪的越发要多。种黄芪的多,黄芪秧子必然要涨价。”铜狮兴奋地说:“那咱们就倒黄芪秧子!”众人便用征求意见的目光望金狮。金狮:“可以收,但利润恐怕不会大,因为能想到这层的还不在少数。”众人点点头。金狮:“秧子涨价,种子必然跟着涨。”众人:“那咱们就收黄芪籽。”金狮点点头,说:“但行动要早。行动慢了,收的人多起来,就没利了。”陈禄点点头,说:“可惜咱们现在没资金,不然明天就走。哎,这么说,那麦子收不收了?”金狮:“收黄芪籽是闪电战,收麦子是持久战。因此,等收完黄芪籽赚了钱,再收麦子也不迟。”全家人商量妥当,只待资金。

  初八乡政府开始上班,乡干部们也没什么正经事,无非相互间问个好,然后闲扯。因此上午金狮去乡政府报了个到,便骑着自行车向茂林岱乡信用社主任吕银堂的家进发。到了吕银堂家,已是小晌午时分,吕银堂上班未回。金狮只好折出来,慢悠悠地往回返,以期能在路上遇上回家来的吕银堂。行至半路,果见吕银堂骑着摩托车驶来。两人相遇,都停住了车。吕银堂问:“去哪来?”金狮:“来中六村送了些通知。哎,吕主任,社里放开款了没有?”吕银堂:“没有,看过了十五的吧。怎么,想贷呢?”金狮:“是呀。”吕银堂:“贷多少?”金狮:“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吕银堂:“我只有五千块的权,再多了还得旗社批呢。”金狮:“五千不嫌少,五万不嫌多,您看吧。”吕银堂:“那好,等放开了你过来吧。”金狮称谢而去。

  晚上,金狮来到本村信贷员郗来财的家,询问贷款的事。郗来财说:“现在还没放开呢,看十五以后吧。哎,有这么个事儿,不知你听说了没有?”金狮:“啥事儿?”郗来财:“乡里要批壕畔路国道至乡政府两边的地皮,让人们盖门市。”金狮:“怎么个批法?”郗来财:“个延长米百块。”金狮:“往哪交钱?”郗来财:“咱们村的叫往我这儿交。”金狮:“你打算盖不?”郗来财:“拿不定主意,想听听你的意思。”金狮:“乡里没说盖起来干啥吗?”郗来财:“乡里也没最终定下来干啥,初步想的是搞皮毛批发。你看能搞起来吗?”金狮摇摇头:“说不准,这需要大家齐心,要搞啥都搞啥。形成规模才有人来买。”郗来财点点头:“那你说这门市咱们盖不盖?”金狮:“我觉得这是个成则大赚不成却无所谓的事。”郗来财:“啥意思?”金狮:“若能搞成批发市场,财源滚滚;搞不成,大不了赔个地皮钱。”郗来财:“照你这么说,该盖?”金狮:“我的意思是,不管盖不盖,先把地皮买下,再见机行事。”郗来财点点头:“反正光买地皮花不了多少钱。”金狮:“既决定买,就越早越好。因为买得越早,离国道越近,地势越好。”郗来财点点头。金狮回到家,跟父亲谈及盖门市的事。陈禄问:“你说这门市盖起来有用吗?咱们可是乱花不起分钱了。”金狮反问父亲:“如果让你用分钱去押宝,尽管押中的可能性不大,但旦押中了,能拿个金元宝,你押不押?”陈禄:“当然押了。”金狮:“那这次买地皮,就等于是押这种宝。”陈禄点点头,说:“那就买吧。”

  正月十三午后,金狮与姚世清正在鸡场闲聊,就见银狮走进来说:“大哥,不好了,三轮车叫人扣了。”金狮皱眉:“叫哪的扣了?”银狮:“叫和吉库仑的个老汉。”金狮:“叫和吉库仑的个老汉!咋回事?”银狮:“昨天我收完牛奶往回走,半路上天黑了,不小心把前面走的辆拉木料的毛驴车顶了下。毛驴受惊,奔下马路,车没翻。赶车的老汉跌在边儿,也没压着,还很快站了起来。当时我正领着建军邻居小子,就让建军赶着毛驴车,我开着三轮,把老汉送回家。谁知进家,人家就把我的三轮儿扣下了。”金狮:“你那车上没灯?”银狮:“车灯坏了。”金狮:“坏了不修?”银狮:“来忙,二来没钱。”金狮拍大腿:“咳!急捞钱,急就不顾安全。不管干啥,安全第,你懂不懂?那个老汉摔得重不重?”银狮:“估计不重。我见他只是跌在路边儿的土坡上,也没让车碰着。跌下去怕我们跑了,还马上站了起来。”金狮点了点头,转向姚世清:“看来得从你那儿提千块钱。”姚世清点头去提。他现在是农科站的出纳,手里常攥着好几万元。他取来钱交给金狮,说:“实在不行就去告他狗日的,碰了他给他看病也就是了,他有什么权利扣车?”金狮:“唉,我的世清,咱们那车三照没照,还敢惊公?就算三照齐全,看病还有个深浅?”说罢领着银狮北回。途经和吉库仑村心,遇上父亲,金狮问:“处理得怎么样了?”陈禄:“早上我就买了些东西去看人家,人家说要去大医院检查。我答应了出来,找亲家金凤的公公拿主意。亲家说:‘既然没摔着,就不要去医院。去那大医院检查遍,没个千儿八百出不来。还不如直接给他五百块钱,这样对谁都有利。’说完他请这个村的村干部去调停。谁知这个老汉开口就要五千块,把村干部们也惹火了,跟吵了架。村干部们说:‘这个老汉平时好吃懒做,两个儿子长大了,盖不起房,娶不过媳妇。昨天那是从闺女那儿要了点木料,准备挣扎着盖房子,结果被你们撞了。他听说撞他的是这带有名的大财主,就打定了讹圪蛋的主意。’你看能不能请这儿派出所的出面,先把车要出来。”金狮:“遇上这种事,派出所也没办法。不论谁,碰了人总得给人家看病呀。再说,我在茂林岱工作,跟这儿派出所的也不熟,能不能请得动人家?”陈禄:“那你说怎么办?给他五千块钱?这不要我的命吗?”金狮摇摇头,说:“这跟做买卖样,他要价五千,心里不定真打算要五千。”陈禄:“那你估计他真打算要多少?”金狮:“我也说不准。按买衣服拦腰斩的习惯,咱们最低也得回两千五。”陈禄:“两千五!”金狮:“这还只是咱们的还价。他总得让咱们在这个基础上再涨点。”陈禄:“还再涨点!就只能这样了?”金狮摇摇头:“这只是他的想法。”陈禄和银狮听,似乎又看到了点希望。金狮接着说:“他有这种想法,不外乎这么两个原因,是仗着他有病,二是认为咱们有钱。因此,要打消他的这个念头,也得走这么两个途径,是证明他没病,二是说明咱们没钱。对于这种人,咱们可不能再装富了。”陈禄点点头,说:“说明咱们没钱好办,让亲家另请两个人去说就行。可如何才能证明他没病呢?去医院光周身上下检查遍,也得千儿八百。”金狮:“不去医院。去医院费钱不说,还未必管用。如果人家装着有病,医院就不能硬说人家没病。因为到现在为止,有些病医院也未必能检查出来,比如神经痛。再说人到了五十多岁,哪有个完好无损的?”陈禄点点头,问:“那你说怎么办?”金狮:“我想趁其不备去探病,逮他个不装病的时候。”陈禄:“如逮不着呢?”金狮:“逮不着就逮不着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还有张王牌,我本不想说。”陈禄:“哎呀,你就快说吧,都啥时候了?”金狮:“实在不行,您还可以利用下您的坏名声。”陈禄:“啥坏名声?”金狮:“阎王。”陈禄:“阎王?!”金狮:“对,阎王。他既知道您是有名的大财主,想必也知道您还是有名的大恶人。您若摆出拼命的架势,他是要钱还是要命?”陈禄:“问题是,我这是来要车还是要命?”金狮:“我只是让你利用下名声嘛。”陈禄:“噢,你只是让我做做样子?”金狮点点头,说:“这就是名声的作用。个贯善良的人就是真要拼命,也未必有人信;而个贯凶恶的人即使不想拼命,也让人担心。”父子三人商议妥当,各依计行事。

  首先,陈禄托亲家另请了两人去老汉家里说,陈禄如今如何负债累累,儿大难娶;又如何性情凶残,身手敏捷。夜幕降临,金狮瞅着老汉院中无人,悄无声息地走至其屋门前,然后快而有节地推门进去。可惜,他未见到所要见的。那老汉躺在炕里抽搐着,旁边守着大夫老婆及两个儿子。金狮只好摆出幅探病的样子,问候了番,最后说:“咱们明天去旗医院看看?”老汉:“不行,我要去内蒙医院。”金狮点点头,说:“行,那咱们明天上午坐10点的那趟汽车?”老汉:“我不能坐汽车,我晕车,得坐火车去。”老汉的老婆接着说:“象他这种情况,不得坐卧铺?”金狮连连点头:“行行,那咱们明天坐11点的那趟火车。我们10点就过来了。”说罢又讲了通“不管伤着没伤着伤轻伤重,详细检查下才好,可不能有侥幸心理”之类的话,方告辞出来。他出屋,大夫跟老汉等人说:“还是这读书任职的知理识节,说话受人听。”金狮则出院子神情陡变,心的话:“花自己的,连个小诊所都不舍得进;花别人的,张嘴就要上省级医院。你也配上省级医院?叫花子得了理,就成省长了!你有没有省长的价值和贡献?国家该在这方面定个道道,总不能他要去纽约,就送他去纽约吧?”他这次探病虽未达到目的,但看出了老汉没伤。其抽搐是装出来的,很不自然。如有些伤,也就无须装抽了。

  第二天早上,金狮瞅着对方屋:“人家至少要两千。”陈禄听心中暗喜,正准备答应,见金狮摇头,便说:“不行,最多八百。”和事佬回去又商议了会儿,出来说:“人家要千五,不能再少了。”陈禄看金狮,见金狮仍摇头,说:“不行,就千,决不再涨。”和事佬又回去会儿,出来说:“人家说要千三,决不能再降。”陈禄不再僵持,点给和事佬千三,让银狮进去开车。开车出来,父子三人行进在回家的路上,神情都不好看。他们虽然把这次损失降到了最低程度,但毕竟又凭空扔掉了千三百元。而这对于没钱换车灯的他们来说,怎能说无所谓?再看老汉,拿到这笔钱,就满心欢喜地投入到了繁重的盖房子的劳动中,毫无伤病之状。

  第三十三回银狮收货赚又赔金狮待人怒又喜

  正月十六上午,金狮先找茂林岱信用社及旗农行迈达召营业所的头目们贷款,得到的答案如出辙:“还没款,等进入阳历三月份再说吧。”金狮无奈,又来找迈达召信用社副主任窦世雄。窦夫人告诉他:“你窦叔去旗里开会去了,要走十来天。”金狮听叹息番,又来找本村信贷员郗来财。郗来财当即点给他三千元。这里需要说明,茂林岱信用社和迈达召信用社虽然同属乡级信用社,但由于地区经济状况不同,实力也明显不同。因此此时茂林岱信用社放不出款,迈达召信用社却能够放得出,闲话不提。再说金狮拿到这三千元,又当场放下六百的购门市地皮款,然后回家跟父亲说:“收黄芪籽的事不能再拖了,谁比谁也聪明不了多少。”陈禄:“就这两千多块钱也能走?”金狮:“当然不能。能不能先借些高利贷,等我从其他地方贷出款来就还?”陈禄:“这干春季,上哪儿借去?再说,咱们的信用也不行了,人们有钱也不敢借给。”此时陈祯没事过来串门,听到刚才的话便问:“借高利贷干啥?”陈禄:“想收趟黄芪籽去。”陈祯:“收黄芪籽!有利吗?”陈禄便将其中的道理讲了番。陈祯听来了精神:“我不能跟你们起收?”陈禄:“当然能,可你能弄来资金吗?”陈祯:“我让锦狮跟他外父去借。锦狮结婚的时候,他外父跟我说:‘若遇上好买卖,我可以贷给你们些,也是为了孩子们好嘛!’我想他不会只是说说而已吧。”书中暗表,锦狮是陈祯的长子,比银狮大几个月,刚结婚,取的是位信用社职工的女儿。因此陈禄听了陈祯之语点点头,说:“现在的问题是,我时半会儿弄不来钱,马上行动不成。”陈祯:“是不是很急?”陈禄:“早知三天事,富贵千年。谁比谁也聪明不了多少,机会稍纵即逝。”陈祯:“那就这样,我让锦狮马上去弄钱,弄回来就走。不管谁拿多少钱,都对半分红。”陈禄点点头。于是过不多时,锦狮从其岳父那里提回万五千元。陈禄陈祯即派其与银狮起上了后山。

  送走银狮,金狮回至乡政府,即听到赵山猫被调走的消息。自去年冬天被人告状以来,赵山猫因让人抓住了把柄,在乡领导班子里越来越孤立。就连他以违反组织意图得罪邵金娥为代价手提起来的高喜牛也掉转枪口,比任何人都强烈而又公开地顶撞甚至辱骂他。见高喜牛主动转向,云仁义便让其去拉拢王诚虎,却听王诚虎说:“过头的昧良心的话我不能说,会上表决问题我也只能从事情本身的是非曲直出发。”云仁义听了很寒心,认为王诚虎虽然最有文化,却最迂腐。高喜牛便连王诚虎起骂。在这种处境下,赵山猫觉得在此当这个书记已无多大意思,便去旗里活动,要求换地方。结果旗里将其调至比茂林岱乡更大更繁荣的迈达召乡任党委书记。撵走赵山猫,云仁义原指望自己能接任书记,哪知被个原在个小乡任党委书记的人冲在了前面。在宣布这人事变动的那天,已升为旗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的任常惬亲自下来,将乡里的科股级干部召在块儿,说:“要把班子的团结当成头等大事。没有团结,什么也干不成。”赵山猫则在临走之前,单独找到高喜牛,将其臭骂顿。高喜牛半天没吭声,最后说:“眼瞅着你要走了,兄弟我也得找个出路呀。”赵山猫:“我能回迈达召,你不能回?”高喜牛低头无言,心的话:“我原以为你完了,谁知你调得更好了。”他做梦都想回迈达召乡政府,因为那里不但离家近,还富有。赵山猫走,韩百兴旋即被辞退。他原指望赵山猫能把他转正并提为副乡长,哪知人家这么快就走了。风平浪静下来,高喜牛因转向及时,仍然走红。王诚虎却因固执而时备受冷漠,好在他不怎么在乎这些。后来萧飞偶然跟金狮谈起此事,说:“高风险有高回报,高回报也有高风险。做生意如此,做官亦如此。边儿倒的人容易跟着所极力维护的人大起,如高喜牛;也容易跟着所极力维护的人大落,如韩百兴。”金狮:“你既知道其中的道理,干吗不选准个有出息的主儿去极力维护,跟着大起呢?”萧飞:“那还得人家给你极力维护的机会呀。我倒想极力维护杨利民市长,人家用得着吗?”金狮会心地笑了下,伸出大拇指说:“不愧是风流才子,悟性就是高。”

  正月二十八即阳历3月2号,金狮先后从茂林岱信用社吕银堂张有元及迈达召信用社窦世雄手上贷出50003000及5000元。在他从茂林岱信用社柜台上提那3000元时,位老农民向柜台里苦苦哀求,要贷500元的化肥款,无人搭理,闲话不提。再说金狮拿到这些款后,又来找旗农行迈达召营业所的廉珍厚贷款。廉珍厚说:“这几天没款,过个十天半月再说。”后来金狮又找了他几次,他总是说:“再过个十天半月。”之后金狮得知,该所作为旗农行的派出机构,近几年基本上不办贷款业务,就没有谁从这里贷出过款。经过这件事,金狮认识到,送礼也有风险,不是百发百中。天底下就有这么部分人,明知办不成事,礼却照收不误。当然,这种人终归是少数。后话不提。再说金狮回家将那万三千元的贷款交给父亲,见银狮未回,只好先去上班。他走不久,银狮和锦狮回来了,只带回四麻袋的货。陈禄和陈祯都感到纳闷,问:“咋就这么点儿?没货?”银狮瞅了锦狮眼,没言语。锦狮见二位长辈问,说:“先把这些卖了再说。”陈禄知银狮有难言之隐,不便当场追问,便马上打出招牌卖货,结果货被登时抢购空,获利达100%。其间陈禄得空将银狮叫至边,问:“到底是咋回事?”银狮愤愤地说:“咋就没货?货可多哩。我们去了那里,货价已经涨了,比咱们预想的还高五成。对这我点也不感到奇怪,因为我记得您说过:‘种子这类东西,人们只要想种,再贵也要买。’因此我说:‘涨这点算啥?收。’哪知道锦狮不敢收。我就给他讲这其中的道理。谁知他不但不听,还反过来说我:‘你又经见过个啥?’我没办法,就说:‘你不收也行,把钱拿过来我收,回去还你。’您说他说啥,‘你若赔了,拿什么还我?你们家饥荒那么多,我能把你打成钱?’气得我呀,真想揍他顿。最后我没办法,只好就拿咱们的钱收了两麻袋。谁知这小子见我收了两麻袋,也跟着收了两麻袋。我让他再收些,他又不肯。我只好星夜兼程赶回来。我大哥带出款来了没有?”陈禄点点头:“带出来了。”银狮:“又贷出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