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成。金狮苦笑着说:“这帮家伙不通人言,无组织无纪律,怎么办?”他想来想去,还是来找郝建东:“我看还是上笼子吧。”郝建东:“又咋啦?”金狮:“鸡把胡麻秸都叼出来了,那咋下蛋呀?”郝建东笑,说:“叼出来就叼出来吧,没胡麻秸也行。鸡蛋刚出来是软的,打不烂。”金狮也就没说什么。
这天上午,金狮接到茂林岱乡信用社的张催款单。单上说明,他从该社贷出那么多款来已有两个季度了,早到期了。乡信用社的贷款期限般都是个季度,到了这个期限若非年底,倒是可以不还,但要罚息。金狮拿着这张催款单,心里想:“我老这么四处举债,收入在哪呢?”想着走进蛋鸡舍,往蛋格子里逐观瞧,就瞧见两颗小鸡蛋。他乐,心的话:“功夫不负有心人。你们终于开始回报我了。”这就叫科学,金狮通过光照等控制手段,规定蛋鸡于第120天开产,它就真地于这天开产了。到晚上数,当日产蛋五十余颗。自此,蛋鸡产蛋量平均每日增加近百颗,十天即达到最高点——920颗。有人问金狮:“还能增加吗?”金狮:“能是能,但不可以了。”那人不解:“为什么?”金狮:“再增加怕鸡的身体受不了,得让它们每隔10天歇歇。”后话不提。
再说蛋鸡开产的第二天上午,郝建东来找金狮商量鸡蛋的销售价格问题。金狮说:“我觉得起码得分三个层次,十斤以下为个层次,算零售;十斤至百斤为个层次,算二级批发;百斤以上为个层次,算级批发。每上层,降毛五。”郝建东摇摇头:“总共千只鸡,天下百十斤蛋,还分什么两级批发?就分批发和零售还不行”金狮:“也行,先这么试试。”郝建东又说:“这批零差价有毛还不行?”金狮:“那还叫什么差价?起码也得两毛。”郝建东:“倒有三毛等他的哩!就毛吧。”金狮心的话:“那你还问我?”郝建东:“你看,这零售价该是多少呢?”金狮:“起码不得比外头便宜5分?”郝建东摇摇头:“那又何必呢?就随行就市吧。”金狮心的话:“管你的,反正我不负责销售。如能贵点卖出去,我的业绩不是越大?”郝建东:“这肉鸡也快出栏了,你说该咋卖呢?”金狮:“现在肉鸡还算紧缺,完全可以随行就市。”郝建东满意地点点头,又说:“这肉鸡进场也有40多天了吧?”金狮:“嗯,44天了。”郝建东:“那就开始宰吧。按理这种肉鸡养到七七四十九天最划算。宰得早了,肉还没填充起来;宰得晚了,吃得多长得慢。但咱们只有食堂台冰柜,最多只能放百只。所以你还不能下都宰倒了,得拉开些时间。”
金狮得令,于当天下午即四处贴出出售鸡蛋和肉鸡的,并拣那个头偏大的肉鸡宰倒50只。宰倒之后便遇到个不小的麻烦——煺鸡。金狮和大牛小虎忙乎了个小时,煺不净5只。金狮心的话:“照这种煺法,我们三个人天到晚除了煺鸡,啥也别干了。”又煺了个小时,金狮见再无法加快,便来农科站问众人:“谁会煺鸡?”人们问:“咋的啦?”金狮:“我们三个人小时煺不净六只鸡,这得煺到啥时候?”有的说用火燎,有的说事先灌点酒,有的说金狮摇摇头:“这些我都试过了,不行。”又位突然说:“哎,你去找郭四宝。他以前开过熏鸡铺,个人天能煺200只鸡。”金狮恍然大悟,当即骑自行车跑了五里路,来到郭四宝家:“你以前开过熏鸡铺?”郭四宝:“嗯,有啥事?”金狮:“你天能煺多少只鸡”郭四宝自负地说:“顶少还不煺200只?咋的啦?”金狮:“我们三人小时煺不净六只。”郭四宝:“这好办,我教给你咋煺。”说罢讲了大堆煺法。金狮觉得这些法子也不怎么新鲜,便说:“你还是跟我走趟吧。”郭四宝便随金狮来到鸡场亲手煺鸡。结果抓扯了个小时,擦了无数的汗,未煺净只。最后他泄气地说:“这鸡跟我们以前煺过的不样。我们以前煺的都是本地货,岁数都在半年以上,没这些绒毛,几把就抓干净了。可这鸡咋这么多绒?”金狮点点头,说:“你要没办法,看来也就没办法了,只能搞人海战术了。”说罢送走郭四宝,来找郝建东商量雇人。郝建东:“看来也只能雇人了,不过工钱可不能瞎给啊。”金狮便托人就近叫了几位没事干的妇女来鸡场煺鸡,煺只五角钱。
鸡场的房子紧缺,煺鸡点就只能设在场长室。于是女人们围在场长室煺鸡,金狮则在旁负责宰鸡烧水并把关。伙人坐在起干活,不会个个默不作声地埋头苦干,总得说些什么。正经的没多少,又要说得有趣,就说那男男女女的事。偏偏这些女人都是农村结过婚的人,说起话来比较直白,根本不避乎“亲”呀“搂”呀“摸”呀这些字眼,尤其不避乎对她们自己身体的描述:“我的奶水足,光我们欢欢吃不了。”“我的屁股肉厚,能坐得住。”好在金狮来出自农村,二来已在乡政府呆了两年,因此对她们的言谈不仅不反感,反而感兴趣,还不时地接应两句。比如位妇女谈到世上究竟干啥有意思,金狮便说:“干得少了,啥都有意思;干得多了,啥都没意思。比如说亲嘴倒是个好事情,但若拉来万个闺女让你个接个地亲,你不烦死才怪。”说得众人哄堂大笑。位说:“你想得倒美,谁会拉来万个闺女叫你亲?”又位说:“那闺女的便宜就那么好占?”金狮:“这怎么能说是占便宜呢?”对方:“你亲人家不叫占便宜叫啥?”金狮:“那要看谁乐意谁不乐意了。男的乐意,女的不乐意,就是男的占便宜;如果是女的乐意,男的不乐意,那就是女的占便宜;如果男女都乐意,那就是互惠互利。”另位:“世上哪有女的乐意男的不乐意的?”金狮:“咋没有?那周润发出场,有多少女的想亲下还亲不上哩。”
煺鸡的里面有个叫冯海棠的少妇,30来岁,穿着讲究,是该乡位退休老干部的儿媳,也是没工作。她刚进来的时候,金狮就觉得她漂亮,但没好意思也没来得及细瞧。如今这些妇女围成圈低头干活,金狮在圈外料理,便有了细瞧的机会。他不瞧则已,瞧便觉满屋顿生春意。哎哟,这女人这个好呀,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概括地讲,就是两个字——生动。那额,方中有圆,既不像有些人高昂得有些显老,也不像有些人低窄得有些发蠢;那眉,直中带弯,既不像有些人弯得有些发妖,也不像有些人直得有些发倔;那鼻,挺中有丰,既不像有的人挺得有些发刁,也不像有的人丰得有些发蔫;那唇,不大不小,既不像有的人小而无棱,也不像有的人大而无型。特别是那双眼,明亮中常含笑意;那张脸,丰润中常带惬意;那原本匀称的身段,如今稍胖了些,反显得更加胸满臀圆。这切还都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那肤色,真是油光水滑。更要命的是,当她发现金狮在拿她大饱眼福的时候,既没有像有的人呈现出恼怒,也没有像有的人表示迎合,也没有像有的人变得羞羞答答,而是若无其事依然安祥惬意地干她的活。金狮从电视画报及现实生活中见过无数的美人,却从没见过这么美的人。因此他想:“她若未婚,再小上几岁,我不娶她,更娶何人?遗憾呢遗憾。”想至此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心说:“不好,这让人看到多不好?”于是忙收住意马心猿,干些事情。
第二天上午,金狮正和那几位妇女煺鸡,就听见“赛虎”吼了两声。他往窗外观瞧,就见史文丽在大门外站着。他忙迎出去,说:“你有好阵子没来了吧?怎么不常来看我?”史文丽:“经常来干什么?还不是徒增惆怅?”金狮:“跟我做朋友难道不开心?”史文丽:“我不想做朋友。”金狮:“不要从个极端走向另个极端嘛!”说着领史文丽往鸡场北面的小树林走去。史文丽:“假如你想吃果子,而看果子的人却只让你看看,那不是比不让看还折磨人?”金狮愣,旋即说:“可人不是果子,而是山,既可以采伐,也可以游览。”史文丽:“说得轻巧!当个人没柴烧的时候,还有心思游览?”金狮:“哪座青山没柴烧?”史文丽:“可只有天山上长着雪莲。”金狮:“长白山虽没有雪莲,却有人参呀。”史文丽:“可我只要雪莲。”金狮:“那是因为你没有尝过人参。”史文丽:“我没吃过海鲜,也就吃不惯。”金狮:“吃得多了就离不开了。”史文丽不想再争下去,便转了话题:“我今天来是向你辞行的。”金狮愣,问:“你要去哪儿?”史文丽:“去上学。”金狮又是愣,问:“去哪儿?”史文丽:“去宝图师专。”金狮乐,问:“占的是扶贫指标?”史文丽点点头。书中暗表,今年宝图师专作为茂林岱乡的对口扶贫单位,见帮扶不上什么,便以扶智为由,给了该乡五个上学指标以表寸心。占这种指标的学生既不同于正式考取的学生,又不同于自费生,即虽享受公费待遇,却不包分配。不管如何,想念的是很多。因此金狮说:“行啊,你能把这种指标搞到手!”史文丽:“那有什么难的?没人就多花钱呗,比考大学容易多了。”金狮点点头,问:“上的是什么专业?”史文丽:“生物。”金狮:“你不是喜欢文科吗?”史文丽:“我们这些不包分配的,学文科出来干啥去?还不如学点技术,出来好谋生。再说,文科这东西可以自己积累嘛!”金狮点点头,心里想:“宝图离这儿这么近,你可以经常回来嘛,干吗还要这么郑重地跟我辞行呢?”嘴上却说:“大学里个个都是人中之龙,你将不再寂寞。祝你爱情和事业双丰收。”史文丽苦笑下,说:“谢你吉言。”说完告辞而去。
蛋鸡初产,所产数量和重量都有个逐步上升的过程,时还造不成积压。肉鸡就不同了,金狮连续三天宰倒150只,农科站门市却只卖出30只,其余120只塞满了乡政府食堂的冰柜,再宰就没处放了。对此金狮心里着急,表面上却若无其事。郝建东无奈,只好来找他:“看来坐地卖赶不上趟。”金狮:“每斤降上五毛,保证能赶上趟。”郝建东:“降上五毛还有多少利呀?你别老跟我提降价的事,不降价不也卖出30只吗?”金狮:“那你就再买两台大冰柜,留着慢慢卖。”郝建东:“那得多少钱?不要遇事就想着花钱。”金狮:“那你说怎么办?”郝建东:“出去卖嘛!”金狮:“行啊,你让门市上那两个女的守着摊儿,让那两个男的出去转饭馆。”郝建东沉默了会儿,说:“还是你去吧,你养的鸡,你最想把它卖出去,也最想卖个好价钱。”金狮知道郝建东的苦衷,除了鸡场的人,农科站就几乎没有谁肯尽心竭力地对他负责。想到这儿说:“那你给我添个人手吧,不然会误事的。”郝建东:“你再临时雇个人不就行了你又不是天天出去卖鸡。”金狮无法,只得应允
第二天上午,金狮和小虎用小四轮把剩下的那120只肉鸡全部拉上,直奔北面迈达召乡境内的110国道。那里有个被国道分为二的村子——西菜园。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西菜园的人靠路吃路,因此在国道两旁建起了两排大大小小的饭馆儿。建起后为了招揽吃客,又都藏纳了歌女色妹。真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自有了这些歌女色妹,各家的饭馆儿都相当地红火。闲言少叙,再说金狮和小虎带着肉鸡来到西菜园,各家饭馆儿对这种又肥又易炖的鸡尚很喜欢,都要买五六只。于是金狮未用半天时间即把带来的肉鸡全部脱手。这中间发生了这么两件事。第件:他俩刚卖了十几只鸡,又来到个饭馆儿门前,就见从里面出来五个穿制服的人,问:“你们这鸡检过疫了没有?”金狮先愣,然后如实回答:“没有?”对方:“那你不能卖,回去检了疫再来。”金狮忙递上烟:“那你们现在检吧,何必让回去呢?”对方把烟推:“我们没带工具。还是回去检吧。”金狮堆笑说:“你看这已经大老远地来了,天这么热,还是让卖了吧。下回定”对方:“不行,我让你来的?”金狮仍堆着笑说:“我们是茂林岱乡鸡场的,咱们是同行,能不能通融这么回?”对方:“乡鸡场的咋啦?乡鸡场的鸡特殊的呢?你既是同行,连这检疫的意义都不懂?”金狮点点头:“好吧,回去。”说罢开车返回。返出十几米,见那帮人回了饭馆,便又掉转车头,到饭馆的另头去卖。谁知刚开秤,那帮人就又过来了:“哎!你这人咋没皮没脸?”金狮把眼瞪:“你才没皮没脸!”对方愣了下,说:“呀嗬!还挺硬的啊。”金狮:“你骂谁呢?”对方:“好好好,我骂人不对,向你赔礼道歉。请回吧!”金狮:“这么说吧,我若不走,你要咋样?”对方:“那就扣鸡。”金狮:“你们有枪没有?”对方愣了下,说:“没有,什么意思?”金狮:“那这鸡你们扣不成。因为若练空手道,你们再有几个也是白给。”对方下子都被唬住了。之后有两个不服,跃跃欲试,被另几个拦住。挑头的说:“我去告你。”金狮:“那就谢啦,我正愁出不了名呢。”对方:“你等着。”金狮:“随时恭候。我还没说你们呢。出来不带工具,干啥来了?”对方:“那咱们就法庭见。”边说边退回饭馆儿。事后究竟告没告,金狮不得而知,反正没接住哪方的传票。
第二件:他俩把鸡全部卖掉之后,已是日高人渴漫思茶之时,金狮说:“咱们就这儿简单吃口吧,回食堂也没饭了。”说罢进饭馆点了两份儿快餐。等饭的功夫,金狮把衣兜里乱揣着的钱掏出来进行整理清点。因为都是零钱,很多,就被饭馆儿里位生得很标致的女孩看在眼里。女孩频频地给金狮送秋波,金狮却始终如若不知。吃罢饭出来,丁小虎笑着说:“那么标致的闺女看了你足足半个小时,你就没感觉?”金狮:“我又没瞎,咋能没感觉?那哪是闺女?分明是鸡。”丁小虎:“我咋看她哪都不象鸡?清纯脱俗,不涂脂不抹粉的。”金狮:“贼的脸上也不刻贼字的。”丁小虎爱逗笑,因此又说:“管她是啥,长得那么标致,你就不想潇洒走回?”金狮:“我再好色,也没好到要嫖妓的地步。毒花最美,烈酒最香,妓女当然漂亮。”说罢回场继续组织煺鸡,边煺边卖。迈达召的饭馆饱和了,就跑到七十里之外的旅游胜地鹤驻海去卖。这样连跑几天,就全卖完了。卖完算帐,净赚2000元。
肉鸡卖完了,中秋节也就到了。中秋节晚上,金狮让大牛小虎各带了份儿鸡和蛋回家和家人团聚,自己人留守鸡场。第二天大牛小虎回场,金狮才带了自己的那份儿鸡和蛋回家。自进鸡以来,金狮忙得团团转,但还是要隔五差六地抽晚上的时间回家,因此对家里的情况还是了解的。今年以来,陈禄由于采纳了金狮的建议,将全家十亩地包括果园内的三亩全种了小麦,加之肥水充足,竟打下小麦万多斤。更可喜的是,今年的小麦价格竟真地下从五角涨至八角多。为此陈禄仅小麦项毛收入近9000元,纯收入近7000元。今年的杏子价钱稳中有升,加之陈禄对其成熟早有准备,因此其杏子收入交承包费后,尚余1000多元。目前他的地里全是荞麦,不管收多收少,已经全是纯收入了。如今陈禄已将壕畔路的门市装修完备,正做下步的打算,见金狮回来,便说:“现在咱们这个门市是这么个情况,卖的话能卖3万,出租的话年租金是5千,自己开的话不知赚多赚少。你说咋办?”书中暗表,壕畔路这两排门市本打算作药材和皮毛集散地,哪知早盖起来的人先经营起了西药,而且很赚钱。见此乡党委书记赵山猫适时地举办了开业大典。大典上,自治区主席乌力吉亲自到会,并为市场亲笔题名:“刺勒川药材市场。”有这几个字壮胆,经营西药的人越来越多,药材反倒没几个人经营了。至于皮毛,干脆就没人经营过。闲言少叙,再说金狮听了父亲的介绍,问:“经营西药真的这么能赚钱?”陈禄:“可不赖哩,只是资金需求量大。”金狮想了想:“你看这样行不?把咱们的门市卖了,再租个别人的,这样不就资金场地都有了?”陈禄:“我思量再三,这个门市不能卖。”金狮:“为啥?”陈禄:“不卖的话,咱们年年啥也不做,就有5000块的收入。这种好事再上哪儿找去?再说,如果咱们自己开,不用出租金,心里也宽展。”金狮:“你不是常教育我们凡事先算大帐吗?咱们现在来算下价值三万的门市年收入五千是多大的利。”说罢去拿计算器。陈禄:“别拿了,我早算过了,年是17,个月是14。”金狮:“噢,才分四。银行利息加罚息再加人情费,也比这个高。”陈禄:“能有银行的利润还赖吗?国家是不让我开银行,让的话我就开银行。”金狮:“咱们成天求爷爷告奶奶地跟银行贷款,结果咱们自己的资金只求个银行的利?”陈禄:“这是万代的产业,将来若哪个子孙不成器,靠它也不至于饿死。古人说得好:‘再赖的地别卖了,再赖的儿别弃了。’你看那个路上有几家卖门市的?倒是有几家,不都是赖子弟?我如果有那么整排的门市,还用操什么心?”金狮:“问题是咱们现在还背着好几万的高利贷呢。这头担上几分的害,反去那头吃分多的利?”陈禄:“背高利是特殊时候,又不是要永远背下去。”金狮:“问题是这特殊时候也得你自己想办法往出走呀,它能凭空结束?”陈禄:“年五千的租金呢!卖了就没了。”金狮心想:“父亲作为地主子女,对房地产的偏好达到了痴迷的地步,总觉得置下房地产就等于打下了江山。房地产越多,江山就越大。”于是说:“现在是市场经济,讲的是利润最大化,不是财产最多化。只要把钱尽快地积累起来,买啥都不愁。”陈禄:“没有财产,拿什么挣钱?老人们常说:‘土地是刮金板,店铺是聚宝盆。’你现在就把聚宝盆卖了,还想发展?照你这么说,中国把土地都卖了,就做买卖好了。那犹太人不是只有资金没有土地吗?结果咋样?”金狮:“这是哪跟哪呀?这人家能和国家样吗?”陈禄:“咋不样?国是大家,家是小国。”金狮:“那也是有区别的嘛。”陈禄:“行了,别说了。你是吃皇粮的,无后顾之忧,当然不需留后路。可老二老三不是。”金狮无法,说:“那你说,这门市是出租还是自己开?”陈禄:“当然是自己开了,什么好买卖能撇下我?我不卖门市的原因也就在这儿。咱们这个门市的位置可不错哩!”金狮:“那资金从哪儿来?”陈禄:“这正是我要跟你商量的。”金狮:“开这个门市至少得多少钱?”陈禄:“没有3万干脆开不成。”金狮想了想,说:“不卖门市的话,就只能有这么个办法。”陈禄:“啥办法?”金狮:“借高利贷并跟人合伙。”陈禄:“你不是不喜欢跟人合伙吗?”金狮:“那要看干啥。像收黄芪那种买卖,资金大小都能做,而且有份儿资金取份儿的利,跟人合伙既无必要又不会增加收入,反而会增加干扰和负担,干吗要跟人合伙?而药品批发这种买卖就不同了,资金越大,品种越全,越有买卖,而且又没有什么大主意用人拿,唯要做的就是招揽顾客,把货卖出去。像这种买卖就是众人拾柴火焰高,跟人合伙比较好。”陈禄点点头,又问:“还有个事,你说,今年的黄芪咱们收不收?”金狮摇摇头:“不收。”陈禄:“为什么?”金狮:“像董二愣这种世界上最蠢的人都收开黄芪了,你还想在这上头取利?”陈禄点点头:“那今年秋天不就没买卖了?”金狮:“没就没了嘛!要沉住气,没买卖的时候不要强做买卖,否则到了有买卖的时候反而做不成买卖。再说,咋就没买卖了?咱们不是要开门市了吗?你现在先心意把门市搞起来。噢对了,我听说现在有些小商小贩开始从市场上贩上药往村里的诊所送,利还挺大。如今咱们那个收牛奶的买卖也越来越不行了,能不能让铜狮改送药品?”陈禄想了想,问:“行吗?”金狮:“那些小商小贩骑摩托自行车送还能赚钱,咱们用三轮车送赚不了?”陈禄仍在犹豫。他是舍不下收牛奶这个好不容易才争来的买卖。其实这个买卖从今年夏天开始就不行了,奶粉厂的奶粉卖不出去,给供货人付款的时间越来越迟,如今竟开始用奶粉顶帐。陈禄舍不下这个买卖,是希望它有天会好起来。金狮明白父亲的心思,于是说:“与其等着枯树发芽,不如另栽新苗。这样吧,现在天气凉了,牛奶可以由天收次改为两天收次了,铜狮和车两天就有天的空闲。你可以让他利用这天的空闲去闯闯。闯好了就把收牛奶的买卖扔了,闯不好就继续收他的牛奶。”陈禄点点头。
第三十八回起初不吃夹生饭永远难见柿子红
利催人动。因为前500只肉鸡赢利可观,所以中秋节刚过不久,郝建东便又给鸡场购进1000只小肉鸡。五百只也是养,千只也是养,所以金狮对这千只肉鸡倒没觉得怎么麻烦。让他麻烦的还是蛋鸡。蛋鸡开产半个月,产蛋量达到最高点,散养的模式即暴露出两个弱点,是蛋的破损率太高,每天约有100多颗蛋不同程度地破损;二是蛋的表面不干净,相当部分蛋的表皮粘有鸡屎。为此金狮心急如焚,找郝建东商议上鸡笼。郝建东:“这两个问题好解决,破损蛋降价处理,主要推给食堂;粘粪蛋洗净了再卖。我们有900多颗的产量,就是破损百八十个也大赚嘛。百多颗破蛋顶五十多颗好蛋,这样实际损失的是五十多颗。天五十多颗十几块钱,多少天才能顶住鸡笼钱?”金狮:“问题是我们买下鸡笼也不是只用次呀!”郝建东:“我们这鸡场是要在全乡起示范作用的。我们有钱,可以上鸡笼。群众呢?所以我们要展示给群众的,就是如何在没钱的情况下,先把鸡养起来,等赚了钱再逐步完善。”金狮苦着脸不吭声,心里却想:“我们该展示给群众的是先进,还是落后?”郝建东见金狮苦着脸不走,说:“好了。为了全乡的利益,老让你吃亏受罪,我也不忍。所以我答应你,等养完这批就上鸡笼。”金狮无奈地出来,去请姚世清块儿为蛋鸡舍顶铺设塑料布。蛋鸡舍顶为中脊两坡形,前坡没有抹泥,为的是采光。进鸡以来,这面除了较为密集的竹杆外,直没有什么遮挡物。如今天气转凉,须在竹杆上面铺设透明塑料布以保温。若至寒冬,还需在夜间铺设苇帘。闲话不提。
再说金狮和姚世清在鸡舍顶部铺设塑料布至黄昏,正待收工,就见通往前院儿的圆门洞口有两位穿着入时的年轻女子往鸡场观瞧。位穿着身得体的西服,显出匀称的身材,卷发披肩;另位穿着身套裙,身材也匀称,但微胖,留剪发头。因为是黄昏,加之离得较远,金狮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觉得穿西服的那位头型标准,眉似两道墨,眼似双星,鼻直口小,面成弧形;穿套裙的那位头型略大,眉重眼大,鼻挺唇方,面如满月。两女子看了会儿鸡场走了。金狮便问姚世清:“这两个女的是哪的?”姚世清:“穿西服的那个是下兴地村的,刚从医学院毕业,现在卫生院实习。穿裙子的那个是三道壕村的,跟她爹学了几年医,这几天在帮计育办做手术,也住在卫生院。”金狮:“都长得咋样?”姚世清把嘴扁,说:“不咋地。”金狮心想:“上次问你韩水秀长得咋样,你就说不咋地,结果你爱得要命。这次问你这两个女的长得咋样,你又说不咋地。莫非你又是怕我捷足先登?”想到这儿说:“管她长得咋样,交个朋友解解闷儿总可以吧?敢不敢和我去趟?”姚世清:“就这么平白无故?”金狮:“嗯,等有故得等到啥时侯?”姚世清:“可别让撵出来。”金狮:“不会。难道女的就不需要男的?”姚世清:“好吧。”于是于晚饭后,金狮在前,姚世清在后,奔乡卫生院而来。乡卫生院就在乡政府的东侧,几步即到。到了两女的宿舍门前,金狮像到了老熟人的家前样,抬手便敲。那个胖丫头把门拉开,金狮说:“闲着没事儿,来串个门儿。”胖丫头即把道让开。金狮进屋,也不等对方让座,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便开始盘问两女的来龙去脉。两女很被动,金狮问到哪回答到哪。经问得知,胖的叫华鲜桃,21岁;瘦的叫白如玉,23岁。金狮边问边自然地观察两女长相,就发现白如玉原来长得般,虽说仍是眉清目俊,鼻直口小,脸似月牙,但面色暗淡而干燥,不惹人馋。华鲜桃反倒有八分的姿色,头脸虽说大了些,却如鲜花盛开,春意盎然;身材虽说胖了些,却都胖到了该胖的地方。金狮本来是奔白如玉而来的,见此光景,也没了跟谁找对象的念头,于是开始与两女东拉西扯信马游缰半荤不素地聊起来。聊得两女时而发笑,时而害臊,时而撒娇。时光飞逝,不觉已是深夜子时。金狮看表,咿了声,告辞而出,自此再懒得来串。
这日黄昏,金狮将鸡场的事料理妥当后回家,途经自家门市,进。如他所愿,陈禄借了万五千元的高利贷,与邻村位叫王守业的医生合股,开起了药品批零兼营的门市。王守业的投资是2万元,因为陈禄的门市:“哎,有这么个事儿。农行的那个营业所以前不是不放款?这市场开了后,市场上的很大部分现金都存到那儿了,因此他们也开始给市场上的人放些款。既放开,咱们不能也贷些?”金狮想了想,说:“那儿原来的那个主任廉珍厚调走了,现在的主任副主任我个也不认识。这样吧,你们把每天的现金收入都存到那儿。这样累上十天半月,我再去贷。”陈禄点点头。吃罢饭,金狮担心鸡场的安全,连夜回到鸡场。
十天后的个下午,金狮请农科站的看门老头到鸡场帮忙,自己则把唯的身像样的西服穿上,把头发梳理整齐,把皮鞋擦亮,然后来前院儿跟位环节干部借摩托。环节干部问:“干啥去?”金狮:“相亲。”对方:“那可得威风点儿。”说罢把摩托交给金狮。其实金狮相了多少次亲,从未特意打扮过自己。他骑摩托先来到自家门市,问父亲:“咱们在营业所最多存过多少钱?”陈禄答:“万二。”金狮听罢直奔旗农行迈达召营业所。他事先已打听清楚,营业所新来的主任基本上不管放款业务,放款业务主要由副主任隋大留负责。因此他到了营业所又直奔隋大留的办公室。进屋他见或坐或站着六七个人,不知哪位是隋大留,便问:“请问隋主任在吗?”位50多岁穿着朴素站着抽烟的老头说:“在,我就是。”金狮伸出手说:“你好?”随大留忙伸出手说:“你好你好,你是?”金狮:“我叫陈金狮,是茂林岱乡里的,现在在乡里办着个鸡场,在这儿开着个门市。”说罢拿出好烟给众人。此时位认识金狮的买卖人问:“你那鸡养得咋样了?”金狮不太认识对方,但还是说:“还凑乎,天挣个200多块。”对方即笑着跟众人说:“这是陈禄的大儿子,大学毕业后分到茂林岱乡里了。”众人:“噢!”金狮心的话:“很好,这正好证实了我的身份。”想到这儿跟隋大留说:“最近想去进些货,能不能贷些款?”隋大留:“贷多少?”金狮:“对于我来说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但你们也有你们的制度,你看吧。”隋大留低头思考。金狮说:“我在这儿还存着些钱,户头是我兄弟陈银狮。”隋大留猛抬头:“是吗?我看看,你先坐会儿。”说罢去营业厅走了趟,然后微笑着回来说:“对对,你兄弟确实存着万多块钱。行啊,我可以贷给你万儿八千。”说完看了看手表,说:“啊呀,今天不行了,都结帐了。你明天上午过来吧。”金狮感激地握了握隋大留的手,说:“那就太谢谢了。”说罢出屋,骑车回鸡场装了20斤鸡蛋,又直奔隋大留所住的村子。进了村经打听,来到隋大留的家里。此时隋大留还未回家,其妻问金狮:“你是?”金狮:“我是茂林岱乡鸡场的。隋主任说要20斤鸡蛋,我就直接送来了。”说罢大大方方地放下鸡蛋,告辞而去。第二天上午他来到隋大留办公室,隋大留客气地说:“噢,来了?嗯我最多能贷给你万五,再多我就没权了。你不要嫌少。”金狮:“这就感激不尽了,哪能嫌少呢?”隋大留便亲自给金狮办了万五的手续。金狮把这万五千元交给父亲,说:“这万五不要还高利贷,全投在门市上。”陈禄点头照办。而本就嫌投资规模小的王守业见陈禄又投进万五,随即也追加了万五的资金。
10月上旬的个上午,金狮正在鸡场忙活,就收到史文丽寄来的封信:
金狮:
你知道我上师专的真正目的吗?是为了跟你般配;知道我选生物专业的真正用意吗?是为了跟你臭味相投。你祝我爱情学业双丰收,但愿你的祝愿能成真。现谨以如下劣作与君共勉:
心迹
经过污浊的恶梦,渴望净洁的天空。疲备的我长时间得不到温馨,真怕成病。没有成功的喜悦,亦没有失败的苦闷,有时向往潇潇秋风。眼前这么多人,我却倍感冷清。
锁问钥
把锁只装把钥,个女只装个男。我的心已装你,还能再装谁?锁分金银铜,钥分铜银金。我这铜锁心,却要装你那金钥身,成不成?
丽于92年10月1日晚
金狮读罢慨叹:“文丽之诗才,我不及也!此信不回不妥,回得热了又不能,怎么办?得了,就把那篇毅力心得寄去,鼓励她发奋图强,专心学习。”于是提笔疾书:
小史:
承蒙错爱,感动不已。但你大可不必为我这愚鲁之人锁定芳心。你先不要多想,专心学习。故此不揣浅薄,谨将以下顺口溜献上,与君共勉。[乐园—]
论毅力
聪明最易,坚毅最难;
欲成大事,炼志为先。
持之以恒,纵愚可成;
浅尝辄止,饶精无为。
人分高低,先分毅力;
煮酒论雄,先论恒心。
器无虚实,硬者为王;
人无精愚,坚者为强。
百事较劲,较在韧劲;
百计不如计,贵在坚持。
狮于10月4日
此信寄出究竟如何,不提。且说进入10月份,种白菜的人们都傻了眼,到处都是白菜,价钱低到不如烂在地里不割。其中迈达召工商所所长郑武在老婆孩子的地里种了5亩白菜。为此他老婆先自己跑着往出订白菜。哪知跑了两天,人家不是说“我们早买下了”,就是说“我们连自己种的都吃不了呢”。就在她“唇干舌燥卖不得,归来倚炕自叹息”之际,郑武回来了。郑武听,不以为然地说:“这还是个愁的?我来处理。我跑上个钟头,赛你跑两天。”说罢出去了。这日郝建东找到金狮说:“今年白菜这么便宜,你就没考虑买下些,每天切剁点喂鸡,补充下微量元素?”金狮为难地说:“能给这些整天不出窝的鸡喂些蔬菜,当然好了。可谁来切剁呢?”郝建东听再没说什么,走了。他刚走,郑武来了:“你们鸡场喂鸡,不喂白菜?”金狮:“不喂也行,啥事?”郑武:“你姨种下5亩白菜,愁得卖不出去。”金狮:“还剩多少?”郑武:“两万斤。”金狮:“多少钱斤?”郑武:“跟别人样,二分。”金狮心想:“两万斤四百块。甭说四百块买人家两万斤白菜,就是白给人家四百块也给得。”于是说:“那就拉来吧,你的嘛!”郑武便给送来两小四轮儿的白菜。卸下白菜,郑武说:“看来不够两万了。”说罢让人提了大秤来过分量。金狮摆摆手:“过啥呢?有多少算多少吧。”说罢点给郑武四百块钱。买下这些菜的头几天,金狮还每天切剁些喂鸡。后因实在太忙,就搁下了。结果这两万斤白菜几乎全部烂在鸡场院子里。此是后话。
乡鸡场的日产蛋数达到至高点也有个月了,而农科站门市平均每天才能卖出20斤鸡蛋,大部分鸡蛋堆在鸡场成品库,堆积成丘。对此金狮心里焦急,表面上却若无其事。最后还是郝建东找到他:“鸡蛋堆积如山,眼瞅着就没地方放了,你就不着急?”金狮:“不关我的事,我着什么急?”郝建东:“咋就不关你的事?你是这个场的场长,能说不关你的事?”金狮:“不是说销售问题不用我管吗?”郝建东:“行了,别给我尽拣有理的说。为了驳倒我的句话,你就忍心坏掉个月的鸡蛋?”金狮不由得笑,说:“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郝建东:“你去跑呀。肉鸡是怎么卖出去的?”金狮默不作声,面露难色。郝建东:“你倒是说话呀!”金狮:“你是让我只卖这些积压品,还是连以后的也卖?”郝建东:“你说呢?难到以后我就有办法了?”金狮:“那我有个条件。”郝建东:“什么条件?”金狮:“要么给蛋鸡上笼子,要么给我添个人手。”郝建东:“又是笼子人手!怎么我让你做点事,你就跟我要这个?”金狮:“没有实在不行嘛!”郝建东:“咋不行?开始你就跟我要人手,我没给,结果你不是直干得挺好?”金狮哭笑不得,说:“现在天冷了,要保温。而要保温,通风就受影响。通风不好,就得加强舍内卫生,就得多除几遍粪。可咱们这鸡是散养着的,火墙上鸡架上地上,到处都屙,除遍粪真费劲儿。若除三遍,那我们这些人整天啥都别干了。解决这个问题,要么上笼子,把事情变简单;要么添人手,增加做事人。若既不上笼子,又不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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