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我们跑销售,啊呀”说罢摇摇头。郝建东:“这个问题好解决。第,灶子里多生些火。舍内温度升高了,不就可以加大通风量了?第二,你以后不论收饲料还是卖鸡蛋,都不要带小虎了,带农科站的司机去。他们成天闲着也是闲着。回头我跟他们说声,让他们随叫随到,不得有误。第三,你们还是要发扬下艰苦奋斗的精神。白天干不完,晚上接着干。你不是晚上十二点以后才睡么?晚上从吃了饭到十二点不还有五六个小时吗?你们现在的工作量才有多少呢?我们年轻那会儿,天连担十几个小时的土也没叫过苦。”金狮:“我是场长,有成就感撑着,可以天连干十几个小时。可人家大牛小虎是来挣工资的,而且每天才挣几块钱,能直这么干吗?”郝建东:“那是你的管理问题。你不是已经给他们报销伙食费了吗?再说,谁说他们是来打工的?他们也是干部,也应有这种事业心。”金狮还想说什么,郝建东说:“行了。我问你,你是干还是不干?你要不干,可有人干呢啊。”金狮:“那当然,不论是谁,不会往好弄,还不会往坏整?”郝建东:“少废话,你只说干与不干。”金狮苦兮兮地说:“干。”郝建东转怒为喜:“这就对了,我就不信还请不动你。”
早就为鸡蛋的销路问题焦虑不安专等着郝建东来下令的金狮如今得令,便进宝图市区找各厂矿的后勤部负责人商议,希望他们给职工搞福利能用自己的蛋。哪知跑了几十家,绝大部分或者根本就不搞福利,或者搞福利也不用鸡蛋,或者搞福利用鸡蛋也早有了稳定的关系户。有几家倒是可以用他的,但则把价钱压得很低,二则要他定期送货上门。金狮心想:“价钱这么低,还要送货上门,次又要不多!从茂林岱到宝图有百几十里,小四轮跑不行,自家又没汽车,雇车还有利吗?可人家市周的鸡场就是这个价钱,就是这么送货上门的呀。看来我来宝图本身就是个错误。”想到这儿与对方说下个囫囵话,跑回本县城想办法。本县城没什么像样的企业,他只能找鸡蛋零售商。哪知连续跑了好几家,人家都有固定的货源,而且都是供大于求。至于价钱,也都那么回事儿,再低他也承受不了。几近绝望中,他又跑了几家,终于找到位新零售商。该商在个人口密集区新开了个百货店,还没卖过鸡蛋,是经金狮询问才打算卖鸡蛋的。因此他愿意接收金狮的货,给价也般,但要每周送货次。金狮心想:“先就这么办,等找到更好的去处再说。”于是爽快地答应了对方。回到乡政府,金狮把情况告诉郝建东,郝建东不高兴地说:“这么低的价钱,咱们还有多少利可图?你以前跑饭馆跑得好好的,干吗搞这级批发?”金狮:“你想下,咱们周围今年下子发展起多少只鸡?这些鸡普遍比咱们的晚两个月龄。再过两个月,等这些鸡开产,就是再有这么十倍的饭馆,能不能消化?到时必然竞相压价,无利可图。与其坐着等死,不如及早找出路。再说,搞级批发又不影响咱们跑饭馆儿。咱们只要把饭馆用不了的批发出去不就行了?这总比把鸡蛋放干放坏最后扔了强吧?”郝建东点点头,说:“那你先尽量往饭馆儿送,实在送不动了再往城里送。”金狮:“行。”
第三十九回仗虚名银狮相亲携实物金狮拜年
第二天,金狮从农科站带了司机和小四轮,装了800斤的鸡蛋,奔迈达召境内的饭馆而来。途径自家药品门市,他进去问父亲:“这市场上的人不吃鸡蛋?”陈禄:“咋不吃呀?这儿可都是有钱人,可撒货啦。”金狮:“那在这儿设个鸡蛋批发零售点儿,不是挺火?”陈禄:“那肯定,我们捎带着就卖了。”金狮便放下五十斤鸡蛋,然后奔国道饭馆。去了那里,他临时做出决定,次买20斤以上为批发,20斤以下算零售,批零差价角五。为此大多数饭馆儿都要买20斤。结果他的蛋出得很快,快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卖到只剩300斤,还有三分之的饭馆未去,金狮跟司机说:“快走,去县城。”司机不解:“这儿能卖了,干吗要去县城?”金狮:“回头再跟你说,快走。”司机只得顺从。去了县城,金狮把剩下的那三百斤鸡蛋全部按级批价推给了那位零售商。回到乡里,郝建东气愤地说:“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呢?就近高价还不够卖,反跑远处卖低价!”金狮说:“咱们得先把那个零售商稳住了。机会稍纵即逝。如今推鸡蛋的够万千,咱们若去得迟了,难保不被人衬了。至于饭馆儿,明天去也不迟。”郝建东点点头。第二天,金狮又带了800斤鸡蛋奔迈达召的饭馆。在那儿卖掉少半之后,又去了鹤驻海旅游区,在那儿以同样的办法卖掉了剩下的那多半。如此跑了几趟,鸡场积压着的蛋也就没有了。过不多久,各路鸡蛋蜂拥饭馆儿,金狮也就主要靠县城撒货。此是后话。
却说这日金狮从鹤驻海卖蛋回来,途经自家药品门市,进去歇脚。陈禄说:“今年邓家营村种地梨发了,每斤能卖到两块钱。这种东西每亩能起3000多斤哩!”金狮听,叹口气说:“咱们咋就没想起种这个来呢?如若种上十亩,是啥光景?”陈禄:“这充分说明,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常受穷。”金狮:“这算计谁都会,关键是没信息呀!我们乡干部不常谈论这东长西短的事,你们买卖人也不谈论吗?”陈禄:“咳,众人谈论明白的还能赚了钱?”金狮:“关键是咱们这小本经营的,根本就没有财力派人专门在外打探远方的消息。哎,那邓家营的人是咋知道的?他们不也都是些小本经营者吗?”陈禄:“听说他们那儿有个后生娶了个南方的闺女。这个闺女的家乡尽是做酱菜的,却没地种菜。”金狮点点头:“这就对了。哎,你不是想明年种吧?”陈禄:“就是想种哩,怎么拉?”金狮摇摇头:“不能种。”陈禄惊问:“为什么?”金狮:“我不是早说过了吗?瓜菜这类东西,总是大涨之后跟着大跌。因为它产量大,又不易保存,而农民的种植行为又处于自发状态。”陈禄不以为然地说:“理论上是那么回事儿,实际上人们连籽儿都买不上,明年想种也没的种。”金狮:“咋就买不上呢?”陈禄:“缺嘛,缺才贵的嘛。”金狮:“那你能买得上?”陈禄:“我早就买下了。”金狮:“买下了!买下多少?”陈禄:“买下七亩的。”金狮无奈地说:“能不能不种?”陈禄:“为啥不种?”金狮:“不可能就你买得及时,说不定这最高价就是买子儿的人给抢起来的。”陈禄:“我打探过了,买下籽儿的人真的不多。我也知道这个东西明年肯定跌,但因为买下籽儿的人有限,跌不了太多。我是这么想的,明年它甭说斤能卖两块钱,就是卖五毛也是好收入,也比种黄芪强。”金狮:“起这个东西不是很费人手吗?”陈禄:“那也每亩有二百块钱够了。”金狮不太了解情况,因此也没了主意。
鸡场的事真是按下葫芦瓢又起,积压着的鸡蛋总算卖光了,黄豆却又没了。于是金狮又赶忙带了农科站的小四轮和司机去收黄豆。收了天的黄豆回来,吃罢晚饭,金狮想接着去炒黄豆,却见司机头也不回地走了。在这之前金狮之所以不常用农科站的司机,就是因为农科站的人年也干不了多少活,根本吃不了苦。金狮每次用他们,都是好烟好酒好补助地给管上,就这还干下不干下。无奈之下,金狮回鸡场来找小虎,却见小虎萎靡不振。金狮问:“怎么啦?”小虎:“感冒了。”金狮无奈地低低头,又抬抬头,最后说:“那你养着吧。”说罢转身要走,小虎问:“有啥事吗?”金狮巴不得他问,因此又转过身:“司机回去了,没法儿去炒豆子。都怪我直没学着开这个小四轮儿。”小虎清楚,人家炒货场白天忙,只有晚上才肯接他们的活。因此他说:“每次出车你都心事重重,哪还有那个心思学开车?谁也别怨,就怨咱们命苦。”说罢强打精神下地。金狮假惺惺地问:“你行吗?”小虎:“不行又能咋样?”真是谁不病谁不知痛,就见金狮说:“那就为难你了,多穿点。嗯,好,从我们鸡场出去的都是好样的。”说罢与小虎驱车奔四里之外的炒货场。炒完货已是晚上10点,两人开着车往回赶,但觉寒风刺骨。金狮坐在烫屁股的豆子上还直磕牙,前面开车的小虎可想而知。回到鸡场,金狮打着哆嗦下车来看小虎,却见小虎已下不了车。金狮赶忙将其抱回屋里进行番揉捏。忙乱阵,小虎能活动自如了,却难受得直哼哼。见此金狮愧疚了良久,说:“再也不能这样活!”第二天,金狮起身就要去雇人,却见附近位50多岁的鳏夫找上门来说:“我个人过活,在哪儿都是住,因此想住在鸡场顺便干些活。个月能给个五六十块钱就行。”金狮见他身体硬朗,穿戴利落,便当即答应了。怎知郝建东闻知此事,要金狮立马辞掉。金狮苦着脸说:“是,我们可以拼命地干。但有些事拼命也未必管用呀!那张飞再有精力,也不能只手在家纺线,只手在地里干活吧?”郝建东:“年有几次这种情况?那鸡蛋难道天天有八百斤要你推?这小虎难道就这么病着不好了?”金狮还想说什么,郝建东:“你辞不辞?你若不辞他,我就辞你。”金狮只得去辞。
11月上旬,第二批肉鸡出栏。此时已天寒地冻,肉鸡较易保存,毋须急着出手,因此都卖了个好价钱,净赚6000元。金狮将其中的4000元作为利润上交,却将另2000元打了自己在农科站的欠款。在这之前,金狮除了借农科站的款物外,还从未占公家点的便宜。宰掉这千只肉鸡,金狮本不打算再养肉鸡了,想集中精力经营那批蛋鸡。哪知未过周,郝建东又给进回千只肉鸡来。大牛小虎见状,问金狮:“狮哥,怎么办?”金狮:“有所为就得有所不为。如今这肉鸡苗子这么贵,鸡肉行情又好,所以这肉鸡不能受点制。实在不行,就只能暂时苦蛋鸡。当然,蛋鸡的饮食不能误事。至于其他的么,该不顾就不顾吧。”大牛小虎点头照办。
12月下旬,是银信部门货币回笼的最后期限,金狮让父亲借高利贷还贷。而此时社会资金也特别紧张,陈禄费尽周折才借来两万多。无奈之下,他跟门市合伙人王守业说:“如今借钱比跟光棍借媳妇还难。能不能先从门市上暂挪万四,等元月份贷出款来就还?”王守业:“行啊,不就十天半月的回合吗?”谁知元月份金狮根本贷不出款来,这万四也就只好先那么挪着。
元月上旬,乡鸡场第三批肉鸡出栏,金狮将之入库慢慢销售,以求在春节前后卖个好价。这日,金狮正在鸡场忙乎,就见父亲乐呵呵地找来:“昨天银狮看对西黑沙图村的个闺女,明天人家要到咱们家看人家。”金狮听高兴地说:“是吗!”自走上社会,尽管家业凋零,银狮找对象的眼光却直不低,以致至今未婚。这么说,在这两年半的时间里,在这茫茫人海之中,就直没有他看对的?当然不是,而是因为他所偶尔看对的都是名花,为群雄所争,很难轮到家业不济的他。如今好不容易他看对的也看对了他,这不能说不是件大好事。因此金狮才高兴地问:“是吗?”陈禄点点头:“所以你明天上午得回家趟。”金狮:“人家看咱们的人家,我回去干吗?”陈禄:“你是大学生,又是国家干部,又是场长,让银狮沾沾你的名气嘛。”金狮:“我不回去,她们就不知道银狮还有我这么位哥哥?”陈禄:“那不样嘛!你回去,说明你对银狮的事很重视。”金狮:“好吧。”第二天小响午时分,西黑沙图村的苏三女和其父母在媒人的引领下走进了陈家的院子。陈禄家及陈祯慌忙出屋迎接。但见这苏三女不但身姿婀娜,面目娟秀,而且穿得现代,气质安祥。金狮看罢,心的话:“嗯,银狮有此女,也不枉此生了。”陈禄等人将苏三女行迎进家门,即水陆丰呈。吃罢饭,银狮领着苏三女及其父母去看房子及门市,陈禄等人则在家里陪媒人说话。媒人说:“既然别的都没问题,只剩看家当这节,就更不会有问题。所以我看,咱们还是趁她们没回来,商议下彩礼和安家费的问题吧。”陈禄听,将大手张,说:“随她要。”媒人点点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你啥地方小气过?聘闺女都陪好几千。”陈禄:“不过,如今离过年只有十来天了,订婚完婚的事就只能推到年后了。”他把订婚的事都推到年后,是因为农村旦订婚,就得进行彩礼等物的交割。而他此时连上百的现金都没有,只能指望年后的银行贷款。金狮心想:“咱们有好几万高利贷的事还瞒着人家,因此怕是夜长梦多。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企望银信部门早些放款。”不出媒人所料,苏三女家看罢家当,表示很满意。媒人于是询问出聘条件。面对陈禄这等富户,苏三女的父母提了个毫不为过的条件,即彩礼七千,安家费万三。其实这个数字在当时当地已经创记录了,只是相对陈禄的名气和口气不算个事。媒人又转告年后订婚完婚的意思,苏三女家毫不怀疑地答应了。于是陈禄让银狮领着苏三女先进城买些年下穿的衣服。因为囊中空虚,银狮领着苏三女先来到姐姐家里。金凤见了苏三女也格外喜欢,因此领着四处转了个够,并拍了不少的照。在之后的接触中,银狮向苏三女大谈自己的奋斗史和抱负,把个苏三女说得死心踏地地要跟他走,还说:“到那时你可别嫌我人老珠黄。”
元月14日,茂林岱乡党委换届,由乡村干部为主体的党代表选举新届乡党委班子。选举结果虽较前变化不大,却较为反常,即王诚虎由常务副乡长变为副书记,周文彪却由副书记变成常务副乡长。怎么回事?这还得从现任党委书记李建平来了之后高喜牛的表现说起。李建平来了之后,除了李建平云仁义段永贵这前三位占绝对优势者,对于其他乡领导,高喜牛都予以极力排挤。排挤的目的是想自己往前蹭。排挤的办法不是凭政绩竞争,而是靠在李建平云仁义那里打小报告。报告内容亦真亦假。在他的挑拨下,李建平云仁义首先向王诚虎表示不满。怎奈王诚虎心里记挂工作多于处境,对于大二掌柜有凭无凭的责难如西北风之来去,该干啥还干啥。后来旗里跟乡里要了几次很急促的大材料。这些材料靠未上过高中课程的小中专毕业生邢晓波无法及时完成。国难盼良将,这艰巨任务就历史地落在了大学毕业又在旗广播站当了几年站长的王诚虎肩上。但见王诚虎不负众望,挥而就,竟是保质保量。于是常常出现这样的场景,每有大材料骤然逼来,书记乡长围在王诚虎身旁,王诚虎写张,书记乡长看张,打字员打张。王诚虎写完了,打字员也就打完了,整个材料也就出来了。经过这么几次,书记乡长反而更加抬举王诚虎了。高喜牛见排挤王诚虎不成,又来排挤周文彪。在他的挑拨下,李建平云仁义又给了周文彪些有凭没凭的指责。可惜周文彪年轻气盛,受不了这份儿窝囊气,频频具体些。”金狮:“他那种人不学好,更容易落下不是。何况我们也可以添油加醋甚至生编冒捏。”周文彪点点头。
元月17日即阴历腊月二十五日,乡政府放假,整个乡政府大院儿顿时静了下来。见此金狮开始驮着鸡和蛋去感谢两乡境内银信部门的大小头目及相关信贷员,每处所送价值都超过去年的二倍。因是事成之后的感谢之举,不像首次无故登门那么唐突,因而送起来也自然了许多。至于这笔开支,当然是由鸡场承担。反正鸡场有多少鸡多少蛋,谁也搞不清,也没人去点,金狮爱拿多少拿多少,全凭良心办事。
大年除夕上午,金狮让大牛小虎抓阄,决定谁于今日回去初六来,谁于初六回去十六来。他自己则决定从今日直守到十六。除夕之夜,金狮和留下来的小虎在鸡场点了个大旺火,放了几千响的鞭炮,迎接新年的到来。
初三上午,银狮按照事先预约,开着三轮车来到鸡场。金狮于是将三个各装有十只肉鸡的纸箱子装上车,顶着凌厉的西北风,直奔县城萨临庆。进了城,经打听,金狮先来至旗委书记范爱农的家里。范爱农的客厅已坐着三个拜年的,范爱农正坐在客人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与客人聊天。金狮向范爱农拱拱手,说:“范书记过年好?”范爱农眼就认出金狮,笑着说:“好好好,你也好吧?”说罢递给金狮枝烟,让其坐下,然后问了些鸡场的经营情况。此间银狮将个箱子悄悄放到院门里的个墙角,便退出远远等候。聊了会儿,那三位客人还坐着,金狮即起身告辞。范爱农送出屋门,金狮指了指墙角的箱子说:“这是咱们场的产品,请您检阅。”范爱农:“哎,拿这些干舍?”金狮:“有空常来指导。”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然后与银狮又来至旗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任常惬的家门前。该不该来这儿,金狮是犯了些忧虑的,怕只怕拍马屁不成反被马踢。后想:“此事成则有益,不成也无害。如今兴这个,他断不会因为我给他送东西,反对我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吧?”于是就来了。他进屋,见任常惬不在家,只有任夫人,心的话:“不在更好。”于是向任夫人拱拱手:“婶子过年好?”任夫人说:“好好,你也好吧?”说罢给金狮递烟倒茶。金狮接过烟坐下抽着了,然后说:“我是茂林岱乡鸡场的,跟任书记可熟了,所以今天来拜个年。”任夫人便跟金狮闲扯了起来。此间银狮同样将个箱子放到院门里的个墙角。估计他办完这事,金狮向任夫人告辞,也不提箱子的事。为了防止这两位领导搞不清这箱子是谁送的,金狮事先在每个箱子里放了封署名的拜年短信。离开任常惬家,金狮和银狮沿国道返回,途径迈达召乡的迈达召村,将最后个箱子送给了该乡党委书记赵山猫。
经过大年元宵这两个节日,鸡场出栏的第三批肉鸡也就卖完了,实际净赚万元。金狮将其中的7000元作为利润上交农科站,将其余的3000元打了自己在农科站的欠款及砖款。至此,金狮在农科站的债务还有5000元。肉鸡生产取得节节胜利,那么蛋鸡的经营情况又如何呢?蛋鸡产量达到高峰之后的头个月,效益是十分可观的,在鸡蛋破损率居高不下的情况下,日纯收入尚有100元之多。可随着冬季舍内通风条件变差,鸡蛋产量开始渐渐下滑,到正月十五竟滑至日收支正好相抵。因此蛋鸡从去年9月初农历8月上旬开产至今5个多月的时间里,只获得10000元的利润。这万元中,金狮只交回农科站6000元。另4000元是在自家门市上卖的,被父亲连本带利全部用掉。
过罢元宵节,大牛和小虎都回到鸡场,金狮起身回家。欲知陈禄这个大年过得如何,且看他们家去年年的收支及负债情况。收入:陈禄两口种小麦纯收入7000元,种荞麦纯收入2000元,开小卖部赚3000元;金狮工资收入4000元,克扣肉鸡利润5000元,克扣蛋鸡利润4000元;银狮铜狮收牛奶挣5000元,开门市赚8000元,送药挣4000元。全家收入合计42000元。支出:银狮年初倒黄芪籽赔3000元,驾车撞人赔1000多元,给苏三女买衣服手饰花2000元;全家生活开支5000元,支付银行利息4000多元,支付高利贷利息10000元,盖门市支出5000元。全家支出合计30000元。收支相抵后,余12000元。负债:金狮欠农科站5000元,陈禄欠高利贷32000多元原债49万元减今年余润12000元,再减转嫁到金狮身上的债务5000元。陈禄的这个债务指净债,毛债实际高达56000元。因为现在门市上还占着24万元的资金两次投入3万元,营利8000元,陈禄挪走14000元。陈禄所背高利贷毛债虽然有增无减,但由于收支都大,周转得活,加之生意兴隆,因此债主们追得也不紧。闲话不提。
再说正月十六上午,金狮进家,陈禄说:“幸亏没听你的养鸡,那些私人养的鸡都赔了。”金狮点点头:“是呀。我们那些蛋鸡虽然没赔,但也没多挣。”陈禄:“这是个规律,政府鼓励什么,什么就轰而起,结果是产品落价,原料涨价,无利可图。”金狮:“这个我倒是早想到了。”陈禄:“那你还劝我养?”金狮:“我原想,既然搞市场经济,全国就是个统的大市场。相对咱们这么大个国家,光咱们这儿养得多了怕啥?规模太小了反倒不值得人家来拉。谁知还是哪产的哪消化。”陈禄点点头:“按理是这样。问题出在哪儿呢?”金狮:“问题在于国家现在才开始建立市场经济,而市场经济不是两年就能建立起来的。”陈禄点点头,又问:“那你们为什么没赔?”金狮:“我们用了自己的复合饲料,既保证了鸡的营养,又降低了成本。如开始就上鸡笼,就更好了。”陈禄:“这鸡笼就这么重要吗?”金狮:“那当然。上了鸡笼,鸡蛋不烂,饲料不浪费,窝内又干净,绝不会是这样。”陈禄:“照你这么说,当初我就该养鸡。因为当初你就让我用鸡笼来着。”金狮摇摇头:“照我说的养,是能挣些。但因为鸡蛋跌价,饲料涨价,挣也挣不多。千只鸡年半挣上万多,却把你们三人都拖进去,不如不干。”陈禄:“你们不是开产五个月就挣了万吗?”金狮:“那是因为我们比别人早养了两个月,赶了两个月的好行情。光这两个月我们就挣了六千呢。”陈禄点点头。
第四十回违众愿陈禄收芪乘良机金狮归政
正月十六小晌午时分,金狮和父亲正聊,就见本村信贷员郗来财来访。陈禄和金狮慌忙出屋相迎。郗来财见金狮便说:“你还是快些调回来吧。这个赵山猫可真有几下子,走哪儿哪儿热。如今人们都叫他‘本地赖小子’呢。今年咱们这个乡要改叫镇了。”金狮附和着说:“赵山猫的确有些魄力,有十分的权力能办十二分的事。”说话间三人进屋,陈禄命玉枝上酒菜。郗来财接着说:“所以我劝你快些调回来。咱们这儿经济这么活,钱好赚。茂林岱有啥呢?你总不能给公家养辈子鸡吧?再说,与其给公家赚钱,还不如给自己赚呢。花公家的提心吊胆的,花自己的谁能管得着?”陈禄接过话茬:“不光这些。在咱们这儿做买卖,怕的是咱们这儿的官。你若调回来,就是不吭声儿,谁不给你留份儿?在茂林岱就差远了。”金狮点点头。郗来财问:“调回来难度大吗?”金狮摇摇头:“不大。”郗来财:“那就抓紧调。”陈禄问郗来财:“你那个门市买卖咋样?”郗来财惬意地说:“不错,我那个门市地势霸道。我过来是想问下,眼下该再做些啥买卖?”陈禄低头思谋,郗来财便把目光转向金狮。金狮摇摇头说:“眼下还看不出啥名堂,只能静观其变。”郗来财失望地点点头。
金狮回到鸡场,先给旗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任常惬和迈达召乡党委书记赵山猫各修书封,表明想调回迈达召乡的愿望,然后开始通过克扣蛋款的方式攒钱。他知道,前次送去的各箱肉鸡只能算作见面礼,要想办成件正事,还须动大精神。然而现在钱很不好攒,因为现在的蛋鸡日产量已滑至500颗,毛收入才是100多元。而他又不能把这收入全拿走,天天还须上交大部分。
农历二月初九即阳历3月1日,金狮从茂迈两乡的银信部门共贷出3万5千元。他把这些钱全部交给父亲,说:“将其中的万四归还门市,其中的两万给银狮办婚事。”陈禄:“你不是调工作用钱吗?”金狮:“调工作的事也不急于这几天,钱我可以从鸡场慢慢凑。而门市的借款和银狮的婚事却不能再拖了,拖久了怕出问题。”陈禄点点头。
过了半个月,金狮抽空回家,途经药品市场自家门市,进去询问经营情况。当时门市内只有银狮人,只见他跺跺脚说:“还不是老样子?这几天王守业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金狮惊问:“咋回事?”银狮:“你贷出的那三万五,爹全拿去收黄芪了。”金狮忙回村问父亲:“咋又想起收黄芪了呢?”陈禄笑着说:“你们各有各的营干,我总不能就这么跑龙套吧?”金狮:“问题是咱们现在连门市的资金都顾不过来。”陈禄:“顾不过来就别顾。开门市是为了赚钱,收黄芪也是为了赚钱。只要能赚钱,干什么不样?”金狮:“问题是现在收黄芪有利吗?”陈禄:“咋没利?从来都是倒买倒卖挣钱快。那门市年能挣多少钱?咱们以前那几十万还不是主要靠买卖挣下的?”金狮:“我是说现在南方黄芪有行情吗?”陈禄:“咋没有?现在收黄芪利不大,却是明利,收三四万的能赚五六千。就收剪下的,连收带卖用不了个月。个月挣五六千,年是多少?那门市年又能挣多少?”金狮:“可这门市若再不补充资金,怕是要散伙。”陈禄:“我跟王守业说了,等我跑上两趟黄芪,就往里补充资金。”金狮:“他答应了?”陈禄:“嗯,人家很理解。”金狮:“可我听银狮说,人家很不高兴,脸色越来越难看了。”陈禄:“那是银狮心疑,说不定人家这几天有什么别的不高兴事儿。哪能说散伙就散伙呢?离了咱们,他再上哪入伙去?”金狮:“还有,银狮的婚事不能再拖了,要不先订婚?”陈禄:“订婚还得七千呢?我让媒人跟她们说了,机会难得,等我连赚上几笔再订婚,到时候哪怕给她万的彩礼?”金狮:“人家怎么说?”陈禄:“她们说,好哇,我们也是盼你们钱多嘛!”金狮心的话:“看来真是遭逢了个好亲家。”于是说:“那你想收就收吧,但要谨记我声劝。”陈禄:“说。”金狮:“不论赔挣,速战速决。”陈禄:“我还打算半年跑六趟呢,能不快吗?”
3月下旬,金狮总算积累下2000元的调动资金。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今任旗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的任常惬和任迈达召乡党委书记的赵山猫都有能力解决他回迈达召乡的问题,那么这笔钱该如何分配呢?经过番思考,他认为:“第,这笔有限的资金不能分散使用,否则谁也打不动。第二,既然给谁都能解决这问题,就应遵从就高不就低的原则。因为走通高官这条道,今后的路会更宽。”就在他拿定主意,决定把这笔钱投出去的时候,乡里传出要添个政府秘书的消息。原来的乡政府秘书刘文长因上了年岁,不喜欢做这写写算算的清苦工作,于前年冬季申请去了土地所。他走后,乡党委秘书邢晓波不喜欢乡里再有政府秘书,以免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如今他觉着自己的地位已十分稳固,而自己的身体又实在支撑不行了,便主动提出要配备位政府秘书。获此消息,金狮觉得机会难得,便找了两个人,个是乡党委书记李建平,个是乡党委秘书邢晓波。这两人都欠着金狮的人情。金狮开鸡场比较绝情,除了对书记乡长惟命是从外,就是对副书记段永贵和党委秘书邢晓波还略有通融。因此他的心愿很快达成,在他提出申请的第三天,即被任命为乡政府秘书,协助乡党委秘书邢晓波开展工作。
当政府秘书的当天晚上,金狮找到郝建东说:“我对不住您。你那么器重我,我却半道上离你而去。”郝建东:“这倒没什么。我可惜的是你的专业知识和经营能力从此荒废。恕我直言,你是搞学问和经商的料,却不是搞政治的料。再说,搞政治有啥意思?还是搞技术来得充实。”金狮心的话:“我何尝不想搞学问?可我喜欢的是物理,却学了兽医,怎么搞?我若想搞兽医学问,又何必来到乡里?那兽医研究生不是尽我念吗?我离开鸡场又怎能说是经营能力从此荒废呢?当了政府秘书就不能经商了?你说我不适合搞政治,那谁适合?难道让人看就是滑头的人才适合吗?”心里虽这么想,嘴上却说:“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我还是想在政治上闯闯。闯不出个名堂来,也要闯出些经验来。这也算是做学问吧?”郝建东不置可否,换个话题:“你走了,该谁来接你的班呢?”金狮:“我觉得这个人不定要在学兽医的中间产生。因为现在大牛小虎都能称得上是老师傅了,技术问题已不是主要问题。主要问题是如何在市场大潮中开好鸡场这只小船。”郝建东摇摇头:“嗳,还是选个内行好。你若不是内行,能把这个场子办得不赔反挣?农民们办的那些鸡场不都赔了?”金狮:“那不样。对于他们来说,技术问题直是主要问题。而对于我们来说,现在技术问题已不是主要问题。再说,他们不仅赔在了技术上,也赔在了管理上。”说到这儿心的话:“主要是赔在了跟着我们搞散养上。”郝建东:“难道那么多农民就没个会管理的?”金狮不愿把心里话说出来,也就无法争辩,只好退步说:“既然非选学兽医的不可,那就选姚世清吧。”郝建东:“为什么?”金狮:“因为姚世清比白佳智有德性。”郝建东点点头,然后说:“把这个问题解决好,往后的事我也就管不着了。”金狮惊问:“莫非你要走?”郝建东点点头。金狮:“去哪儿?”郝建东:“去新建乡。”金狮:“去那儿还是科技副乡长?”郝建东:“还是科技副乡长。”金狮:“你既要走了,有些心里话我不能不说。”郝建东:“有话你就说嘛,咱们哥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金狮:“天涯何处是净土?不改善性格,走哪不得受气?”郝建东洒脱地笑了下,说:“我去新建乡又不是为了气顺,为的是离城近。我为公家在农村跑了二十多年,现在也该关照关照家里了,我的两个子女也要陆续考大学了。我知道我的性格不行,但改不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再说我也没多大的气。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对政治本就没多大兴趣,就觉着搞技术充实。”听了这话,金狮打心里对郝建东肃然起敬。
第二天,郝建东要姚世清当鸡场场长,姚世清却不当。郝建东无奈,只好让白佳智去当。听此消息,金狮去责问姚世清:“你为啥不当这个场长?”姚世清:“你不想做失败的场长,难道我就想?”金狮气得无可如何,心的话:“算你聪明,能猜透我的心思。可你这聪明又有什么用呢?”想到这儿说:“我不想失败,是因为成功过。你呢?我不想呆在鸡场,是因为政府要我。你呢?”姚世清有所悔悟,但还是说:“问题是这鸡场开始亏损,还能维持几天?为当两个月的场长,把这农科站的出纳丢了,划算吗?”金狮叹息地说:“世清呀世清,亏你还是学农的。”姚世清:“怎么啦?”金狮:“你只知道鸡场现在正在亏损,却不知道它就要走出低谷。”姚世清:“就要走出低谷!”金狮:“眼看就要春暖花开了。春天到,气温回升,光照增加,鸡舍内空气畅通,产蛋量它能不回升?”姚世清听恍然大悟,后悔不已,但为时已晚。再看白佳智去鸡场没几天,烈狗赛虎即不知去向。继而鸡场连续两次失盗,丢了四麻袋鸡。鸡场的后况可想而知。后话不提。
却说金狮当了两天的秘书,觉着父亲该下广州了,便抽晚上的空回家来。陈禄得知他不当场长当秘书,问:“当秘书倒是好听,问题是有没有当场长实惠?”金狮摇摇头:“没有。问题是当这场长也没多大利了。”陈禄:“为什么?”金狮:“现在那些蛋鸡正在亏损。春暖花开后虽说能赢些利,但因为鸡的体质受到严重损坏,怕是赢不了多少了。铜狮还能年挣万,我又何必为那几千留连忘返?”陈禄:“蛋鸡不行,不还有肉鸡吗?”金狮:“如今市场上肉鸡越来越多,价钱跌再跌,已无利可图了。个人要图利,就得给公家报亏损。可我不想做亏损场长。”陈禄点点头,又问:“你就没想过凭现在的资格,去农科站当个副站长什么的?”金狮摇摇头:“农科站也红火不了几天了。”陈禄:“为什么?”金狮:“农科站红火的是平价柴油汽油化肥种子及农机具。平价是计划经济的产物。而今后要搞市场经济了,没有平价这说了,农科站还红火什么?”陈禄点点头,说:“不当就不当吧,反正咱们现在也有这么多产业了,没必要让你再去犯险。”金狮:“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自己能挣钱,又何必贪图公家的那些东西。”陈禄点点头,又问:“那你还往回调不了?”金狮摇摇头:“不了。”陈禄生气地说:“个小小的政府秘书就能把你留在异国他乡?!”金狮:“没有身份和地位,留在本乡本地又如何?你们倒是在本乡本地,谁理呢?”陈禄琢磨这句话,金狮接着说:“再说,我当这个政府秘书也不是为了在那儿发展。”陈禄:“那是为了啥?”金狮:“为了好调。”陈禄:“为了好调!”金狮点点头:“我是这么想的,与其花钱在乡与乡之间调来调去,何不多花点直接调旗里呢?那样我不是更好照顾家里,同时我的前途也更有保障?”陈禄点点头。金狮接着说:“就前途而言,旗里的好单位是党政办和组宣部。而这些单位要的是笔杆子,不是技术员。你说我是从哪个位置上好去?”陈禄点点头,又问:“你现在还能拆借到钱不?”金狮:“干啥?”陈禄:“你贷回的那三万五我都收了黄芪了。明天发货,装运费还没分呢。我原打算从门市上挪。你若能弄上,就省得挪了。”金狮:“需要多少?”陈禄:“两千。”金狮:“有。我刚从鸡场克扣下两千块钱,本打算是调工作用的。你既急用,就先拿去,可千万不要再挪门市上的款。”陈禄高兴地说:“好,等咱们挣了钱,次拿出五千块来,直接给你调个好单位。”金狮:“你这路上的盘缠有了吗?”陈禄:“家里还有几百块的零用钱,艰苦些也够了。”说罢带着几万元的黄芪下了广州。他走后,金狮隔三差五地回家打听情况,就听母亲说:“最近那儿涌下好多的货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