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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阅读

作品:官商情|作者:守望距离|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01:03:42|下载:官商情TXT下载
  么两个办法,是从牙缝里省,二是做生意。”老赵满意地点点头,又说:“不论任何时候,行贿也不是升官的唯途径。大清国后期那么腐败,不也有很多清廉的大官吗?自古讨上头的欢心有这么两个途径,是给他钱物,二是给他保江山。你说保江山重要,还是钱物重要?”金狮:“当然是保江山重要了。没有江山,哪来的钱物?”老赵:“所以说,越是有前景的官,越不靠行贿。你们的乡党委书记那么抬爱你,难道是因为你给他钱了?”金狮摇摇头:“没有。甭说给他,我还经常花他两个呢!他的摩托就我能骑,别人谁都不行。”老赵:“所以我说你别老想着送钱。”文卓:“问题是,你若不喂门前狗,见不上太上老君呀!”老赵:“所以我才不完全反对金狮行贿。”说罢笑着说:“说来也怪,我革了地主资本家半辈子的命,结果六个子女都跟地主资本家的后代结了婚。大儿媳的爷爷,光浮财就让工作组整整拉了三天;二儿媳的奶奶,聘闺女都陪百头骡子;三儿媳的祖上,那更是王爷;大女婿家当年,开着百家商号;二女婿家当年,百犋犁耕地都赶不上时令;就数三女婿家当年不行,还有良田千亩。怪呀,怪呀!”文卓笑着说:“这说明您会赶时髦,干革命吃香的时候,您干革命;地主资本家吃香的时候,您又跟他们结了亲。”老赵:“哎,这难道是我的安排?”吃罢午饭睡了觉,金狮和文卓辞别老赵,又上街采购番,买了副六百多元的金耳环,方踏上回家的班车。明天就是大年除夕了,银狮和铜狮也早把买卖停了。陈禄两口准备好了切,巴望着金狮的回来。日落时分,金狮和文卓踏着落日的余晖回到家,陈禄两口方感到十分地充实。随后文卓拿出金耳环,玉枝更是欢喜非常。

  金凤在婆家勉强住了三天,于初二傍晚便催着振华领着孩子回到清水沟。陈禄见闺女女婿儿子儿媳孙子外孙都已到齐,乐得合不拢嘴,让年轻人们只管炕上玩耍,独留自己和老伴儿在地下张罗饭菜。酒菜齐备,众人还没怎么吃,就见玉枝在炕边匆匆往嘴里扒拉了半碗饭,然后说:“你们收拾吧,我去耍会儿钱。”陈禄听不乐意了:“啥?你简直无情无义。儿女们都是奔你回来的,你却要独自去耍钱!你当初咋不多少念点书?”玉枝只好不去。吃罢饭,其他人都去新院儿看电视玩耍,只有金狮和父亲在老房坐着聊天。陈禄见眼下再无别人,便说:“金儿,这历史上的汉武帝乾隆毛泽东都能执政到七八十,邓小平七十岁才重新出来主持大局,而我今年才五十六虚岁,难道就老不中用了?”金狮:“谁说你老不中用了?”陈禄:“那她们为啥要夺我的权?”金狮:“谁夺你的权了?”陈禄:“你妈跟银狮。”金狮:“她们夺你啥权了?”陈禄:“把全家所能周转的资金都让银狮占去了,都不由我了,不是夺我的权?”金狮:“那不都是别人的钱吗?”陈禄:“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既是别人的钱,为啥不让我拿着,偏让银狮拿着?”金狮:“就算是点权,也只不过是借来的十来万嘛,有啥稀罕的?”陈禄:“大小权也是权,有总比没强?就算是袋子白面,我管着就能按我的意思吃面条,银狮管着却只能按他的意思吃馒头;就算是台电视,我管着就能按我的意思看大戏,银狮管着却只能按他的意思看武打片儿。”金狮:“你是老子,就算是他的电视,你想看大戏,他能不让吗?”陈禄:“那我得扛着老脸。我为什么不拿着东西让别人,却要别人拿着让我呢?”金狮语塞。陈禄:“这父子之间,用东西谁多谁少还是其次,关键是它用途也不样呀!若全家只有袋面,我管着保的是全家十来口的命,银狮管着却只保他家三口的命。你能花上我的钱,能花上他的钱?”金狮仍是无语,因为他认同父亲的话。陈禄:“还有,若全家只有麻袋种子,我能把它变成十麻袋,银狮却只能把它变成五麻袋。我若不管着,不是眼瞅着它少变五麻袋?”金狮心想:“老父亲对权力的分析虽然朴素,却透彻呀!说到底,他还是认为自己比儿子强。”想到这儿说:“银狮已经把那些钱进了药了,时抽不出来,你气也没用。你既这么爱权,可以另外打造嘛!”陈禄点点头:“我是要另外打造,而且旦再有,绝不撒手。”谈话间玉枝从西院儿回来,陈禄便顺口问:“你花我的钱得劲,还是花银狮的得劲?”玉枝:“谁说花他的得劲了?”陈禄:“那你为啥要帮他夺我的权?”玉枝:“我啥时候帮他夺你的权了?”陈禄:“未等我回家,你就把钱都交给他进药了,不是帮他夺我的权?”玉枝:“那也算权?”陈禄:“现在资金就是武器。而那些钱是咱们全家所能周转的全部资金,不算权?还有比这个权大的?”

  第五十七回不是有礼送不出就是无钱可奉送

  初三早上觉醒来,文卓不等起床即跟金狮说:“金狮,有件事儿我始终搞不懂。”金狮:“啥事儿?”文卓:“昨天闲聊,银狮说你四年前的今天就直接给旗委书记送过东西?”金狮:“嗯!”文卓:“那我就搞不懂了,四年前你都懂得直接给旗委书记送东西,如今却不懂了?”金狮:“不是我不懂了,而是形势不样了。”文卓:“咋不样了?”金狮:“如今的旗委书记是从市区调过来的,胆量和胃口远非原来的那个能比,对东西根本不感兴趣,甚至还嫌麻烦,嫌扎眼。”文卓:“送东西不行,你可以直接给他钱嘛!”金狮:“问题是,如今的旗委副书记都不肯收陌生人的钱,何况是旗委书记?”文卓叹息地摇摇头。金狮:“甭说是陌生人的钱,就是熟人的钱,人家也要区别对待。”文卓:“怎么个区别法?”金狮:“人家要看能不能给你办成事。”文卓:“他还有办不成的?”金狮:“话不能这么说。谁都不能想干啥就干啥,除非他不想干了。比如你还是个普通农民,却要步到位当乡长,谁敢办?去年冬天有个国营厂的厂长见厂子不行了,要花三万当乡长,还没当成。”文卓:“那谁的钱他才肯收呢?”金狮:“那些条件差不多或者已经具备的。比如副乡长副书记想当乡长,乡长想当书记。”文卓:“条件已经具备还用送钱?”金狮:“咳!你就是展露出宰相的才华,若不跑不送,想从副乡长转成乡长也难。我去年难道不具备当副乡长的条件吗?现如今就是这样,人家有背景的资格差点也上去了,而你没背景的就是资格富余了也上不去。这就不得了了,往往导致人家迈十步,你都迈不出步去。”文卓:“有那么严重?”金狮:“这还严重?同样参加工作两年,人家可以当副乡长,我却养鸡;再过两年,人家当乡长,我却当乡政府秘书;再过两年,人家当乡党委书记,我却当乡党委秘书;再过两年,人家当副旗长,我却竞选副乡长还要落选。你说严重不?”文卓叹口气,说:“越说越远了,不说了,还是书归正传吧。我问你,你是咋知道人家崔德旺现任旗委书记不收东西的?”金狮:“前年冬天我就特意打听过。”文卓:“前年冬天!也就是咱俩正谈恋爱那会儿?”金狮点点头:“前年冬天我就想在年后给崔德旺拜年,因此提了烟酒去拜望了我们的前任党委书记李建平,向他打听崔德旺的详细住址。李建平告诉我住址,却劝我别去。我问为啥,他就说了那个缘故。从李建平家出来,我不大相信,就又询问了两个人,结果样。因此我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那个常务副旗长贾有才。”文卓点点头,想了想,说:“哎,百闻不如见,咱们不能试试?试不出害来吧?”金狮:“那倒不至于。清官还不打送礼的,何况他不是清官。”文卓:“那多会儿试?”金狮:“要试明天就试。”于是两人于当天下午即返回县城,并置办了七百多元的好烟好酒。

  第二天上午10点左右,金狮和文卓来到宝图市区的片平房前。如今在市区居住集中供暖的平房可不是寒酸,而是有钱有地位者的享受。金狮让文卓在外面远远地等候,自己单独提了烟酒走进崔德旺的院子。从屋里出来迎接的是位富态的中年妇女,显然是崔夫人。金狮:“请问这是崔书记家吗?”崔夫人:“是,你是?”金狮忙鞠个躬:“伯母您好?给您拜年了。”崔夫人:“噢,你好你好,你是?”金狮:“我是敕右的。”崔夫人:“噢,你好,快进屋吧。”说罢将金狮让至屋里,并递烟倒茶。此时屋里除了崔夫人,就是她们的个二十多岁的女儿。金狮问:“崔书记不在家吗?”崔夫人:“早就出去了。”金狮点点头,心的话:“可不,这几天是领导们最忙的时候,有活力的领导都是出去拜年,只有那些脑子不开窍的才坐家里等别人来拜。”崔夫人端庄地坐在金狮对面,和谒地问:“你是敕右哪的?”金狮:“我是敕右个乡里的,去年多亏了崔书记,被选成了副乡长。”他说此话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对方能收下自己的礼包,至于他的真实身份,都在礼包内封拜年的短信里。崔夫人:“哎,还是你干得好嘛!”崔夫人待人不拿捏,因此跟金狮说了不少家常话,包括问金狮兄妹几人,都干什么。聊了二十多分钟,金狮心想:“谁知道崔书记啥时候回来?总不能就这么等下去吧。”想到这儿起身告辞:“崔书记既不在,我就不等了。有空到敕右来。”崔夫人也起身:“啊,你也常来。”金狮应着正要出屋,就听崔夫人:“哎,把包拿上。”金狮回转身,说:“这只是些土特产,是我的点心意。”崔夫人:“那也不用,你只要好好支持他的工作就行了。”金狮:“这大过年的,哪有空手拜年的?”崔夫人:“不妨,你以后尽管来,但不要拿东西。”金狮:“就这次。”说罢要走,崔夫人:“次也不行。”说罢把包交在金狮手里,金狮只好提了出来。

  文卓听明情况,问:“怎么办?”金狮:“我看算了,还是回吧。老婆不要的东西,男人咋好要?难道人家会因为这么点东西跟老婆闹别扭?要闹的话早闹了,他当官又不是天两天了。”文卓:“会不会是这种情况,[乐园—]男人不在家,她绝不敢接收生人的东西?”金狮:“倒是不排除这种可能。”文卓又问:“难道崔书记点都不认识你?”金狮摇了摇头:“他见了我也许叫不出名字,但不至于太面生。”文卓:“那你还得去。这大老远地来了,你总得见他面吧?”金狮点点头:“行,再去又何妨?”说罢随文卓来到其大姐文英家暂住,文英就住在市区。下午,文卓问金狮:“啥时候去?”金狮:“最好是确信他在家再去,免得去多了惹他老婆烦。”文卓:“那如何才能确信他在家呢?”金狮:“须如此这般。”文卓点点头,转告其大姐夫常有金。常有金于是先用固定电话拨通了崔德旺家的电话:“请问崔书记在家吗?”接电话的是崔书记的女儿:“不在。”常有金:“那就这样吧。”说罢放下电话。晚上7点多,常有金又用自己的手机拨通崔德旺家的电话:“请问崔书记在家吗?”接电话的是崔夫人:“不在。”常有金:“那就这样吧。”说罢挂了电话。金狮:“那今天就没事了。如今的领导出去,若在家吃饭,也就早早回来了;若在外头吃,就回来得很晚。太晚了咱们去不合适。”

  第二天早上8点,常有金又用妻子的手机给崔书记家打电话。这次接电话的是个男的:“喂,你好?”常有金:“请问崔书记在家吗?”对方:“我就是,你是?”常有金:“我是田文革东城区委副书记他弟,这两天您见他了吗?”崔书记:“噢,没有。”常有金:“打扰了。”说罢挂了电话。金狮赶忙提了礼包下楼,打的奔崔德旺家。这次他吸取上次教训,进院就把礼包丢至旁,方走向屋子。果然,崔德旺知道他是敕勒右旗某个乡的干部,却不知他究竟在哪个乡,也不知他叫什么。他不问,金狮也就不说。崔德旺很健谈,向金狮简单询问了些家里乡里的情况后,即开始大谈他对敕勒右旗的构想。听那口气,好像敕勒右旗的好多人不理解他,因此他向金狮阐释或者倾诉。金狮心的话:“做个好听众是最令对方高兴的事。”然而谈了不到二十分钟,室内电话铃响起。崔德旺接罢电话,看看表,直摇头。金狮识相地起身说:“您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了。”崔德旺:“啊,好,有空常来。”说罢送金狮出屋。出屋看到那个礼包,便说:“那个包是你的?”金狮摇摇头:“不是。”崔德旺:“不可能,你是来得最早的。”金狮:“那只是些土特产。”崔德旺:“那也不行。”说着送金狮到院门口,将包提起交给金狮。金狮:“这大过年的,哪有空手看人的?”崔德旺:“那无妨,你以后尽管来,但不要带东西。”金狮:“就这次。”崔德旺:“次也不行。”说罢拍拍金狮肩膀:“好好干,不要想别的。”金狮只好提了包出来。

  文卓听明情况,问:“尽管他没收你的东西,但你毕竟通过这个东西表达了你的敬意,他也跟你谈了不少话。你说他会不会因此重用你?”金狮:“这个你放心,绝对不会。他年当中要见下头多少人?若跟他谈过话的人都能得到重用,那得多少个重要职位?他见了谁都那么和蔼健谈,因此若没有东西压在他的心头,他三天就把你忘了。”文卓叹息地摇了摇头:“那怎么办呢?”金狮:“正职不行,就找副职呗!反正咱们要办的事有副职也就足够了。咱们现在又不要升官,只是要换个单位。”文卓:“那该找哪个副职呢?”金狮:“那要看你想去哪个单位。若想去宣传部,有部长就够了。”文卓:“那你想去哪?”金狮:“我看宣传部就挺好,做的是露头露脸的活。去了其他单位,还是做无名英雄,还是跟上头的接触不上。我去旗里又不是为了就地发展。”文卓:“那你跟宣传部长熟吗?”金狮:“还数跟他熟。”说罢回到敕勒右旗,将那包烟酒送给了旗委宣传部部长莫如兵。莫如兵也推辞了下,但不坚决。送罢礼,文卓问:“这就行了吗?”金狮摇摇头:“不行,这只是见面礼。要打动他,还得钱。”文卓:“那啥时候送?”金狮:“总得缓缓吧。”文卓:“他既那么欣赏你,怎么还得钱?”金狮:“唉,如今些部门特别是那些清水衙门的领导,没啥大的来钱处,只好把部门入口作为个重要财源。没钱他也不好活动呀!咱们凭才华不行,那是因为他凭才华也不行。”

  正月十五元宵节,金狮和文卓同时回村来过。今晚村里除了高跷社火外,还有彩灯排成的九曲阵,供人们游玩。这九曲阵里有个说道,即取得其中黄灯泡者可以生男孩,取得红灯泡者可以生女孩。但有个制约,凡愿望实现者须以十还,以维持灯泡的数量。此时陈禄之三子,老二老三都已有后,且都是儿子,唯老大膝下尚空。闲言少叙,直说晚上吃罢饭,陈禄在家看门,玉枝及子媳们来转九曲阵。金狮和文卓勾着手转了数遍,也未找到只黄灯泡,因黄灯泡早被人取光。谁也没说取不得灯泡就不能生育,因此他二人虽未取得黄灯泡,也不以为意,仍尽兴玩耍之后才回家。回到家中,就见早已回来的玉枝说:“给你们取回黄红两灯泡。”文卓高兴地来看灯泡,就发现黄灯泡的铁头是活的。她惊讶地说:“黄灯泡怎么是烂的?!”玉枝:“满场子就这么只了,我看还能将就,就取了。”文卓听还是故意取来的,生气地说:“没就算了,拿烂的干吗?没有又不是生不成。”玉枝也开始感到不妥,便自我开脱:“这也是瞎讲究,没关系的。”此时半躺半坐的陈禄听不乐意了,噌地坐起来说:“你既不讲究,拿它干吗?你既拿了就是讲究,却又不好好讲究!这就好比你既想补充营养,却要吃坏牛奶,如不如不吃?”金狮见势不妙,忙说:“这好办,送回去不就行了?”众人点头:“也是。”玉枝见没事了,又遗憾地说:“这黄灯泡咋丢失得这么快呢?他们不能多安些?”金狮笑着说:“这也好办。咱们现在买上十个让他们安上,然后立马取个不就行了?”众人点头。

  过罢十五,茂林岱乡党委召开领导班子会,对上年度各部门的工作进行了评比。经评比,给党政办记了头功,并发了500元的奖金。金狮将这些钱分发给了归属党政办的每个人,包括打字员话务员伙管员司机大师傅烧锅炉的等等。因人多,每人只领得42元,金狮自己还少领了4元。随后不久,金狮被上面授予副主任科员职务,开始享受副科级待遇。

  之后不久的个上午,旗委组织部的两员大将突然来茂林岱乡宣旨:高喜牛因去年被评为不称职,依公务员条例予以免职。毫无预感的高喜牛闻此噩耗,带着哭腔说:“我今年43,却丢了副科级,看来今后也就是养老了。既是养老,我希望能回家乡去养。”此话被带回旗委,旗委就依其请,将之调回迈达召镇。此时赵山猫已离开迈达召镇,因此高喜牛回到迈达召镇后,过得倒也自在。此是后话,不提。

  再说高喜牛走后留下的空缺,被来此年多的挂职副乡长直接替补,仍与金狮无缘。此时的乡党委委员副科级宣传员邵京娥因胖致病,行动不便,常常告假。邬有刚便开始劝她以30年工龄退休,并以此来安慰金狮。金狮说:“即便她退了,那副科级宣传员的位子就能成了我的?”邬有刚:“这我可以肯定,我若再连这个都办不成,还能行?”金狮:“你也不要因为我,跟上头有什么抵触。”邬有刚乐,说:“那倒不用,我跟莫如兵是铁把子弟兄。”此时金狮刚从信用社贷出5000元,正准备将之投出调工作,听了邬有刚的话,心想:“带个副科级的资历再走也好,再等等吧。”而此时陈禄正为没钱买肥种那五十亩的黄芪发愁,金狮便将钱全部交给了他。

  阳历4月中旬的天上午,邬有刚被突然召至旗里开会,原来是要被调至旗法院当副院长正科级。他对这个调动显然很失望。如今才40岁的他已是多年的县级后备干部。去年他倒是到上面跑着要换地方来着,但目标是去旗委办或政府办当个主任什么的,决非是什么副院长。他宁愿当个旗委办副主任,也不要当这个副院长。开会回来的当晚,邬有刚正在自己的办公室想心思,就见金狮敲门进来。邬有刚坐起身:“噢,小陈。”说着递过枝烟。金狮点着烟抽了两口,说:“我看这也未必不是件好事。”邬有刚笑着说:“那你说说咋就是件好事。”金狮:“这几年乡镇的工作越来越不好做了。先说农业,农民经营规模小,解决不了水利技术销路等问题。咱们乡政府倒是有心做些工程,可自财政脱钩以来,乡财政收入连干部教师的工资都不保,怎么做?再说工业,政府直接投资办的挣不了,咱们的群众又没有资金技术和眼界。实在没法,我们只得招商引资。可咱们这儿的资源位置都不行,没人愿意来呀!再说社会问题,这几年群众觉醒的结果是只记住了权利,不记义务,稍不顺心就上访。而上头见了上访的,也不问青红皂白,味地叫咱们上去领人。咱们没法,也不管人家有理没理,味地给人家说好话许愿,结果把群众惯得越爱上访了。总之,这乡里的好多事情不是咱们乡镇这级所能左右的。每年上头的任务下来,能不能完成咱们心里根本没谱。别光看咱们乡,这几年全旗哪个乡镇弄好了?这几年咱们敕勒右旗的乡镇是出过两个副旗长,但那都是因为上头有人,哪是因为什么政绩?即便是因为政绩,那政绩是真的吗?据说你离开四顷地乡的时候,群众洒泪相送。你在那儿那么行得通,来这儿为啥就行不通了?难道你变了?当然不是,是形势变了,事不好做了。相对而言,法院的工作做多做少做好做赖还由些人。你是年轻志远,所以才不稀罕当这个第副院长。实际上,在你们这个行列中,不知有多少人想当还当不上呢!上头既让你当,说明对你还另眼相看呢。当了副院长,你还可以发挥你的敬业精神和活动能力,进步当院长嘛!院长不就是副县级了?还有,法院基本上属于垂直管理部门,你可以找机会去中院嘛!中院的正科级干部再下来当个副县级的院长,不是容易得多吗?”邬有刚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没太大的情绪。唉,小陈呀,我这突然走,怕是时帮不上你的忙了。”金狮:“但你已经帮了我不少忙了。凭你我才坐到党政办主任这个位置上,还陪了选。这也是个里程碑嘛!有了这个里程碑,今后不论谁来当书记,我只要给人家好好干,当个副乡长还是个难事儿。”邬有刚点点头:“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新书记奇斟行今年36,是正经的大专毕业生,又是当今内蒙司法厅厅长徐志达的外甥,前途不可限量。你若跟紧他,甭说当个副乡长,就是当个乡长也不难。这就不知你是咋想的。你若不稀罕当副乡长,只想回城,可以来法院。现在法院正经的科班儿生没几个。”金狮点点头:“你的心意我知道,等你上任再说吧。”心里却想:“我去法院干吗呀?法院啥时候才能出个官?”

  过了几天,邬有刚去法院走马上任,奇斟行来乡执事。奇斟行是从旗委办副主任的位置上调过来的,深知文秘人员的重要和不易。因而来乡之后,每去个地方,都让金狮陪同,并老跟金狮说这么句:“你已是熟了的瓜了。”受此知遇,金狮心情自然舒畅,但他想:“能遇位有发展又器重自己的领导,是多少干部梦寐以求的。照此说来,我算有福了。但这种福又有多大呢?就算他把我当孔明看待,又能给我什么呢?只不过让我先当副乡长,若干年后再当副书记,再若干年后当乡长。照此下去,即便有幸当到副旗长的地步,恐怕也是强弩之末了。我当初放弃自然科学研究,难道就是为了最终当个副旗长什么的?他本身发展有限,靠他的人又能有多大发展呢?推韩信还得萧何。要想不枉此生,还得到大机关去跟大官。眼下去大机关没半点门路,但可以先去旗直机关,只有这样才有希望。”想至此,他边认真工作,边琢磨资金来源。此时他筹款很不易,乡政府及其各办的经费越来越紧张,他又欠着乡里七千多元;而他能从信用社贷出的款,也早已贷出。他左思右想,心的话:“实在不行,只有求助二弟或者大连襟了。”他把这两个人作为不得已之求处,是有定缘故的。大连襟按理是有钱的了,具体有多少连文卓也不清楚,只能说不低于二百万。问题在于他摊子铺得大,流动资金常常捉襟见肘,常常把兄妹们的两千块还借了去;再者他堪称代商,是很不愿帮人的,对谁都好意思。而银狮自分家单干后,虽经过不到年的休养生息,有了点积累,但来资金需求很大,尚主要靠高利贷维持;二来也是占,处处都想占便宜,绝不肯吃点亏。可见这两处对金狮来说,既是最有保证之处,又是最为难之处。

  第五十八回考高门金狮落榜管闲事陈禄积怨

  就在金狮最终决定向银狮或大连襟求助之际,喜讯传来,区市旗三级直属机关统招考公务员。获此消息,信心十足的金狮首先查看区直机关的招考条件,结果很是失望,区直机关的招考对象只限于省城户。不得己,他在文卓的陪同下踏上去市里的班车。来到市报名处,金狮买了本招考简章来看,看罢也是喜中有悲。悲的是,市党委办政府办的招考对象限于文科类本科毕业生,市委组织部则因去年招过了而不再招;喜的是,市委宣传部不限专业,本科就行。看罢简章,金狮先来到市党委办报名处:“请问,从事过多年文秘工作的理科生能不能报?”对方:“你在哪搞过文秘工作?”金狮:“乡政府。”对方便笑着摇摇头:“不行,这可不是乡政府。”文卓还想说什么,金狮摆手阻住,将之拉至边儿说:“文凭文凭,就是文化的凭证。你实际上再怎么能写,人家又不知道。”说罢来到市委宣传部报名处。市委宣传部的理论宣传等四个处各招人,却各招各的。也就是说,你若在此处考了第二名,即便能在别处排名第也是枉然。金狮思量再三,报了宣传处。见此文卓问:“万你考住了,我怎么办?”金狮:“再想办法调你嘛!”文卓:“那多费事呀!”金狮:“那你也可以考嘛。”文卓:“那万我考上了,你没考上呢?”金狮:“那你先走嘛,我还怕你飞了不成?”文卓笑着问:“真的不怕?”金狮:“真的不怕。你若明天就当了市长更好。”文卓便报了市教委,市教委也是只招个。报完名,两人来到文卓大姐家逗留。文卓大姐说:“你们试着考考也行,但不要报太大希望。”两人问:“为什么?”大姐:“那些下岗职工和五大毕业生把这当成救命稻草,从去年开始就成天抱着那几本书背,早背得倒背如流。而你们只有40天的时间,能行吗?”金狮听连说:“失策呀失策。”文卓:“失什么策?”金狮:“咱们不能从去年就开始买上书看?”文卓:“去年等咱们知道市里也招,报名不是结束了吗?而那种书不是报名的时候才卖吗?”金狮:“买不到可以借嘛。”文卓:“既买的都想考,你跟谁借去?”金狮:“总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就复印。”文卓:“行了,别自责了,你不是曾经40天就学会初中三年的英语吗?”金狮摇摇头,最后说:“管他呢,反正尽力搏。”说罢两人不敢怠慢,急忙进入备战状态。遗憾的是,就这40天里,文卓作为骨干教师,还得成天去授课;金狮作为党政办主任,也总有干不完的活。

  40天后,金狮和文卓都带了些小纸条步入笔试考场。进考场都傻了眼,每个考场都有两名监考员和两名武警,根本没有作弊的空。结果20天后,成绩出来,文卓平均得分61,排名第;金狮平均得分72,排名第二。见此两人不敢怠慢,慌忙进入面试的准备。

  半个月后,两人满怀信心地步入面试考场。面试出来,两人互问感觉如何,都说不错。然而20天后,两人进市里看了成绩,都傻了眼。文卓面试第二,总分第二;金狮面试第二,总分第二。看罢成绩,两人懒洋洋地来到文卓大姐家。大姐说:“这种考试,笔试是公正的,但面试点也不公正。那些机灵的,见自己进入面试就开始活动。明知有多半儿评委是用人单位的,那还不好活动?”金狮:“那为啥我们就不知道有多半儿评委是用人单位的?不然也活动下。”大姐:“你们第次参加这种考试,当然不知道了。”从大姐家出来,文卓问金狮:“你怎么看待这种考试?”金狮:“我认为这种考试还算公正,世上就没有绝对公正的事。就算有人活动,他也只能收买部分评委,不可能把所有的评委都跑遍了。就算部分评委倾向于某个考生,也不能太露骨了,只不过该打60打成70。总不能对方答错了或张口结舌语无伦次,还给80。咱俩这次没考上,首先是笔试准备不足。如果每人再多拿6分,不就上去了?其次是因为面试经验不足,我就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考试,不知咋样回答才算是对的。”文卓:“这种考试跟电视里挑战节目主持人相似,没有标准答案,不能简单地回答问题,而要说得尽量充分。”金狮:“可我在乡里除了新闻,基本上连电视都不看,即便看也是和众人围着台电视,尽看热闹的。”文卓:“看来还是乡里的那个环境害了你。哎,那你现在的想法是?”金狮:“查找原因,从现在就开始准备,来年再考。”文卓:“你这次面试怯场吗?”金狮:“点都不怯,那是假的,但我调整得好。”文卓:“你是怎么调整的?”金狮:“我把评委当成了来听课的学生。”文卓笑出声,说:“那你就再考吧。”金狮:“你是怎么调整的?”文卓:“我把自己当成了来给学生讲课的教授。”金狮也是乐:“那你也再考吧。”文卓:“哎,那你现在还调工作不?”金狮:“调。不能就指望考公务员,不然败次就耽搁年。再说,考公务员也需要个好的环境。”

  从市里回到县城,金狮和文卓到金凤家吃晚饭。吃饭间,金凤对金狮说:“你是不是真的爱上茂林岱那个地方了?这么多年了也不挪!”金狮:“我倒是想挪,可没钱呢。”杨振华:“挪下得多少钱?”金狮:“怎么不得三千?”杨振华:“我刚领回两千块的工资和奖金,实在不行你先用。”金狮:“因为我们家,你们常连些应急的钱都没有。”杨振华:“不想支持的糊涂买卖也支持了,何况你这是前途大事?”按理,金凤和振华这些年也不住地进钱,又没什么开支,应该有些存款。但有积蓄就被资金需求巨大的陈禄和银狮借走,常常不名文。因此金狮这次筹款没指这处,没想到却指上了。于是于第二天的晚上,金狮将那两千元及自家的千元装进信封,送到了旗委宣传部部长莫如兵的家中。

  几天后的个下午,旗委书记崔德旺的随身秘书邓心明为了点私事,乘出租车悄无声息地来到茂林岱乡政府。他与金狮同年大学毕业,毕业时因有些门路,直接进了旗委办。进旗委办后,起初也是比较被动,后熟悉了套路才渐渐占据了主动,如今已是不可或缺的大主笔。此前金狮与他也早认识,但没有深交。今见他来,金狮连忙上好烟好茶。叙礼毕,邓心明说明来意。金狮便让出租车自去,并找了本儿好书让邓心明看着,自己则去包办他要办的切。办完事已是黄昏,金狮对邓心明说:“我也正想回去,咱俩块儿回吧。”说罢骑摩托带邓心明回城。回到县城,金狮在个饭店门前停下车,说:“我们领导说了,让我代表他们务必招待你顿。”邓心明知道这只是金狮的意思,但见他如此心诚,也就爽快地答应了。进了饭店,金狮点了瓶好酒和几个精致的菜,与邓心明边喝边聊。俗话说:“礼下与人,必有所求。”邓心明岂能不懂这个道理,但他不知金狮究竟有何想望,因此试探着问:“听说你在乡里挺吃得开的。”金狮叹口气:“领导们倒是挺看得起我。但从井底跳高,毕竟起步太低呀!”邓心明:“那你说哪好。”金狮:“我看那旗里的党政两办组宣二部及纪检委,哪个也不赖。”邓心明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现在还不是领导干部,不能立马答应什么。金狮明白,也就不再谈及此事,岔开话题聊别的。

  为了来年农历3月生孩子,在金狮真正戒酒两个月戒烟个月之后,文卓于农历6月初解除了避孕措施,结果不久就有了喜。人在有动力的情况下才肯从事无趣的劳动,文卓也是如此。每当金狮在家,她便喜滋滋地下厨做各色好饭;而若金狮不在家,只留她人,她便凑合着过,常常吃些水果就是顿饭,啃截麻花就充半天饥,吃些零食就算用了餐。见此金狮心里着慌,劝她常下饭馆,然而饭馆的饭她又吃不消。

  8月中旬的个周末,正值学校放暑假,金狮回家得知文卓又有两顿饭没好好吃,便严肃地说:“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了,怎么还能这样?”文卓:“知道了,以后我好好吃还不行吗?”金狮听她说这话不知多少遍了,知难贯彻,便说:“你现在呆在这儿也没哈事,还是回村儿里住吧。”文卓撒娇地说:“我不想跟他们住在起,成天七嘴八舌的。”她住婆家有两大吃不消:是婆婆的口无遮拦。玉枝既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又有口无心,因此常用些“半吊子”“枪崩货”“没头鬼”“活宝器”等语言来校正别人的失误。这在村里人听来习以为常,而城里长大的文卓却总感不舒服。二是公公的唠叨。陈禄对别人并不饶舌,对玉枝却例外。不论玉枝做什么,哪怕是做饭,他都要加以指点,并讲番道理。从对老伴的唠叨中,他不仅传达着他的好恶,也体现着他的智慧。也许正是老伴完全消化了他的唠叨之癖,他才对别人不饶舌的。儿媳们陆续进门之后,他的这种积习多少殃及到显得皮实的二三儿媳,却从不针对这位显得娇气的大儿媳。可这大儿媳回村来住,是住在他们房子的里间的,是总能听到他的唠叨之声的。因此不论他唠叨谁,总是让文卓感到不清静。为此金狮曾劝过父亲:“你就少说两句吧,媳妇儿们听了心烦。”怎知父亲把眼瞪:“人家还没说啥,你倒护上了。”句话顶得金狮百口莫辩。闲言少叙,再说金狮如今见文卓不想回村去住,便说:“为了咱们的孩子,你就勉为其难吧。世上哪有完全称心的事?再说,回到村里,你就可以隔差二地见到我了嘛!”文卓点点头,随金狮于第二天上午回到清水沟。

  近日黄芪行情已经开始看涨,因此陈禄虽然忙碌些,心里却很充实,面色也很好看。见此金狮也跟着高兴了会儿,可随后就不那么高兴了。因为他随后得知,家里栽的那50亩黄芪如今已不属于父亲家,还有银狮铜狮各三分之。他不解地问父亲:“咋回事?这地是你包的,秧子是你买的,肥钱是我给你贷的,成天又是你们俩料理着,咋就又有了老二老三的份儿了?又是我妈坚持给的?”陈禄乐着说:“这回不是你妈,是我情愿的。”金狮:“为啥?”陈禄:“春季种的时候忙不过来,铜狮帮了半个月;最近追肥没钱,银狮给垫了几千块钱。所以我就给他俩每人分了股。”金狮:“干上半个月就给分股!干活儿的也不止你们俩和铜狮,你咋不给别的受苦人也分股?垫上几千块就给分股!照这么说,那企业从银行贷上款发了财,就该给银行股份了?”陈禄:“咳,银狮和铜狮又不是别的受苦人和银行。”金狮:“可你埋怨银狮夺你权的时候,你咋没把他当亲儿子?没权的时候嫌没权,有了权又不珍惜。”陈禄笑着说:“这阵子我也想通了。前阵子左旗出了这么件事,有个老太太,老头子活的时候给挣下十来万。老头子死后,儿子做买卖周转不灵,跟她借钱,她死活不借给。后来儿子买卖赔了,被债主逼不过,就挽绳子上了吊。儿子死,儿媳领着孩子另跟了人。另跟人后孩子没人看管,个人在水边玩耍给淹死了。老太太本打算临死的时候再把钱给儿子,没想到儿子孙子先走了。她伤心之下,把火把钱都烧了,也上了吊。”金狮:“你举这极端的例子干吗?凡事哪能以极端的例子为例?银狮铜狮又没到了抹脖子上吊的地步。”陈禄:“等到了那个地步迟了,与其等到了那个地步再给,不如早给。”金狮:“杞人忧天,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