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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阅读

作品:官商情|作者:守望距离|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01:03:42|下载:官商情TXT下载
  流动却相当地快。正因如此,才下子缺下三人。走了的那三位,两位分别去了旗委办旗政府办,位下乡当了副书记。剩下的这两位,位被就地提成团长,另位则终因年岁大学识浅业务能力差及不会来事儿,不得动弹。了解了这些,金狮独自打了番主意,又回家跟文卓商量了番,最后决定去。于是于当晚去旗委宣传部部长家里表明了心愿。周后,他从赖文红那里打探到,进旗委讲师团的人选初步拟定,分别是萨中萨二中及民中政治教师,没他。他不解其故,便去找崔德旺的那个随身秘书邓心明。邓心明惊问:“你想去那个单位?!”金狮点点头。邓心明:“崔书记事先交待过,要大专以上的政治专业生。不过我可以给你试着说说。”金狮称谢而去。之后邓心明瞅机会跟崔德旺说:“茂林岱乡那个党政办主任既是大学生,又写得不错,口才也好,所以我觉得他虽然不是学政治专业的,但讲两下还是没多大问题的。”如今的崔德旺最喜欢听邓心明的,因此爽快地说:“好哇,那就调过来吧。”于是萨二中那位人选改为金狮。

  周后,旗委宣传部部长莫如兵亲自把电话打到茂林岱乡党委书记奇斟行的办公室:“让陈金狮周后来旗委讲师团上班。”奇斟行大感惊诧,把金狮叫至身边说:“你去那种单位干吗?干到你这个份儿上,甭说是旗委讲师团,就是旗委办公室也不去。”接下来讲了番很实际的道理。讲了半天,见金狮不吭声,最后说:“当然了,你执意要去,我也不能强留。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这些。”金狮答应着出来,心想:“奇书记呀我的好领导,你的好意我全领受,你的意思我全明白。但我的心思你不知,我也不能说。是的,你为我设想下的道路——从副科级宣传员到副乡长副书记乡长书记,最后若有幸再弄个副旗长当当,是多少基层干部可望而不可求的。可我当年放弃搞科研的机会,难道就是为了当个乡镇级的头头或者县级的副头头吗?我禁欲忍性,邃密群科,难道仅仅是为了跳出农门,过得比般人有滋有味些吗?人这辈子,怎能就这么轻易地打发了?再见吧,我走得已经够迟的了,岂能再迟?”想到这儿不再迟疑,开始着手办理移交手续。

  作为乡镇的党政办主任,也没什么好移交的,在财务上只涉及全乡党费和书报费两项。去年冬天金狮奉命提了三万多元去订报纸杂志,订完回来即将全部票据下了帐。之后他奉命拿了本普通收据跟各村要钱,结果至今也没要回多少来。如今要走了,他得把这个交待下,于是拿着给各村开好的收据走进乡长刘文峰办公室:“唉!村里专指村委会都时时想着跟乡里要钱,哪还会给乡里钱?这不,去年的书报费还都没给呢!”乡长刘文峰笑着说:“嗨!要啥呢?反正村里那点钱也是乡里拨的,少拨些不就行了?来,拿来。”说罢接过收据,蹭蹭蹭,都给批了。金狮正想说:“不用批了,正式票据早下帐了。”却止住没说,因为他现在还欠着乡里七千元,如此就可两清了。批完收据,乡长让金狮坐下,说:“这些年你在乡里干得最苦,作用最大,结果什么也没捞着就要走了。其他办公室的副主任都早有摩托了,而你这正主任,就因为不下乡,直没摩托。我正想着等年底有钱了,索性给你直接配个新的吧,没想到你又要走了。这样吧,让乡里办个酒会送下吧。按理,副乡长以上的领导走时才送,但对你例外。”金狮:“算了,领导们有这份儿心就挺好了,不要因为我坏了规矩。”

  临走的头天晚上,金狮思绪万千,最后写下如下文字:

  再过七年头

  毕业已七年,思绪漫无边;

  经事不计数,功名无半点。

  眼下小前景,怎酬志士心?

  岂可再停留?赶紧往出走。

  前路虽不明,希望也纷呈;

  哪怕事不成,也要与争锋。

  再过七年头,应该到中流;

  辅罢万户侯,来治片土。

  弃此微微笔,端彼沉沉印;

  拼尽文理学,赢得上下心。

  光宗耀祖日,扶时济世时;

  得偿早年愿,再展千秋卷。

  去旗委讲师团报到不久,金狮即着手办理有关调动手续。他先来找旗委组织部部长签批调令。如今的旗委组织部部长也是从市里调来的,金狮直跟人家不熟。因此人家看了他的简历,冷不丁地问:“学畜牧兽医的能讲政治理论吗?”金狮听不知说什么好,只好低头不语。部长审视了他会儿,见他不语,还是不情愿地签了。因为这是崔书记点了头的,他不情愿也没办法。从组织部长办公室出来,金狮心的话:“我从大二就开始博览文史哲群书,又在乡政府从了七年政,还抵不住纸文凭!看来我得尽快修张文科文凭。”于是于此后不久开始攻读成|人自考大经济管理类的课程。之所以选择经济管理类的课程,是因为觉得如今全国上下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当好官的关键是搞好经济。后话不提,再说他从组织部长办公室出来,又到组织部人事局的有关股室办理有关手续,却听到了另种截然相反的说法。那些老早就认识金狮的人惊问:“你去讲师团?!”金狮点点头:“嗯。”对方:“你可要想好了,你这可是从行政单位去事业单位,下子就把公务员丢了!”金狮:“嗨!现在还说什么行政单位事业单位?关键看能不能入领导的眼吧。能入领导的眼,人家就是工人也误不住当官;入不了领导的眼,你就是公务员,还不是到老光头个?”对方点点头:“也是。”金狮心的话:“人要办成件事,就不要为细枝末节的事所左右,要抓主要矛盾。”

  如今的金狮已非七年前的金狮,不论对顶头上司团长,还是对宣传部的部长们,都很尊重,对其余所有的同事也很随和。在时间安排上,他除了尽心做好领导安排给的工作外,主要干两件事,是潜心学习,二是勤奋撰稿,目的是为冲出敕勒右旗打基础。

  进旗委讲师团还不到个月,金狮就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银狮的那个客货车叫咱们这儿交警中队的扣了,你看能不能给要下。”金狮放下电话,心想:“我来这儿还不到个月,哪认识什么交警?先了解下吧。”想到这儿来隔壁找团长费范通,此时他跟费范通的关系还不错。他问费范通:“咱们周围这些平头弟兄,哪个能跟交警说上话?”费范通:“听说志史办的小王是交警大队个副队长的小舅子,经常给人要车。”金狮:“那,你跟他熟吗?”费范通摇摇头:“啊呀,不熟。怎么啦?”金狮说明原委。费范通低头沉思会儿,说:“我给你问个人吧。”说罢给宣传部的赖文红打手机。金狮何尝没有想到赖文红?如今在旗委书记崔德旺驾下走红的无冕干部,除了邓心明就要数赖文红了。赖文红走红的原因是新闻报道搞得好,发稿量大;二是会说领导想听的话,因而也是常随崔德旺起出进。因为是崔德旺身边的红人,他不论走到哪个单位,哪个单位的领导都让他三分,都是给好吃好拿,并用小车恭送。也正因如此,金狮才煞费苦心地与之交上了朋友。今日金狮要车未惊动赖文红,是因为他觉得:“赖文红再厉害,也是在旗委管得着的部门厉害。如今交警大队归市公安局直管,连旗委都不好管,他赖文红能管得着?”闲言少叙,再看费范通打通赖文红的手机:“文子,你跟志史办的小王熟吗?”赖文红听志史办小王就知道啥事,便说:“熟是熟,啥事?”费范通:“唉,金狮兄弟的车让交警中队的扣了。”赖文红:“嗨!给金狮要车还用找什么小王?我来。”说罢会儿见到金狮,说:“你有事直接跟我说不行,还通过费团问什么小王?”金狮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想,交警是条管部门,连旗委都不好管”赖文红:“所以我也没法?”金狮傻笑着不吱声。赖文红:“瞧好吧你。”

  来到交警中队大门口,赖文红和金狮下车欲进,就见那个带着章的看门老头过来横声横气地问道:“你们是哪的?”金狮正要解释,却见赖文红把眼瞪:“你管我们是哪的,你有什么资格审查人?”说罢昂首而入。走到办公楼门口,遇到傻站着的银狮,金狮问:“咋回事?”银狮:“唉!前个十来天我从迈达召村进完药往回返,不小心遇见这里的副队长张文春。人家要我停车。我心的话:‘若是空车,停就停。问题是这上头有整车的药呢。万停下来,他们也象左旗政法委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也把药转送工商局,可就麻烦大了。’想到这儿我猛踩油门就跑,人家骑摩托就追。到了拐弯处,我来了个急转弯,他也跟着急转弯。结果我跑了,他倒了。从此人家大概是记恨在心,成天就盯着我这个车。今天上午我去迈达召村进药,路也没见什么交警,就把车停在院儿外,进屋办药。谁知等我出来,这个张文春已经等在车边。我知道大事不好,当场掏出五百块钱给人家。怎奈人家坚决不要,就把车带回来了。随后我来交涉,人家说:‘没扣你人就不错了,还敢跟来要车!要车也行,交五千元。’”金狮听罢,为难地望着赖文红。赖文红:“没事儿,别听他们喊得凶。”说罢进楼,直奔队长牛战胜办公室。进了牛队办公室不见人,又来到副队长张文春办公室。张文春正在办公桌后坐着,见是赖文红,忙起身说:“啊呀,赖大官人,从哪来?”说着敬烟。赖文红摆摆手,将张文春揪在旁,自己坐下,说:“根烟就能把我打发了?”张文春:“哪的话?要啥不给?”赖文红:“那好,我要外面儿那台客货。”听此话,张文春变得严肃起来,指着跟进来的银狮问赖文红:“他是你的什么人?”赖文红:“兄弟。”张文春:“什么兄弟?”赖文红:“亲姑舅兄弟,而且那车里边儿有我半儿的股份。”张文春点点头,又为难地说:“哎呀,这车如果没带回来,我说了算;旦带回来,就不由我了,钥匙也在牛队手里。”赖文红:“牛队在哪儿?”张文春:“在三楼开会呢。”赖文红:“那好,你把他叫来。”张文春便去。会儿牛队进来,又是顿寒喧。寒喧过后,赖文红说明来意,牛队为难地说:“我倒没啥问题,关键是张队跟着他摔了跤。”说罢看张队。张队:“摔就摔了,谁教他是赖长官的兄弟呢?”牛队即跟赖文红说:“若不是你来,我绝不轻饶他。”说罢拿出钥匙递给张队:“你看着罚吧。”张队叹口气:“这还罚啥呢?”说罢即将钥匙递给赖文红。赖文红将之递给金狮,金狮又将之递给银狮。银狮接过钥匙,不敢相信这就没事了,仍呆在原地不走。此时赖文红起身揽住牛队张队的肩膀说:“走,喝酒去。”牛队:“我会儿回宝图有点事,让张队跟你们去吧。”张队忙说:“我晚上还有个事宴。”赖文红:“那叫我怎么感谢你们好呢?”张队:“以后再给写点报道就可以了。”金狮直纳闷儿赖文红来这儿怎么这么得劲,现在总算有所释然。如今的赖文红发稿量不次于个市级报社记者,因此他不仅可以给个单位贴金,也可以给个单位抹黑。你可以不稀罕他的贴金,却不能不在乎他的抹黑。闲言少叙,且说回到单位,金狮又花三百元将赖文红费范通等人宴请了顿,方才作罢。

  第六十回谁都高明谁都忙让谁相信让谁帮

  就在金狮进城不久,与之同年毕业的邓心明总算熬出了头,被直接提拔为旗委组织部副部长。提拔了邓心明,崔德旺身边时没了得力的秘书,于是跟邓心明说:“你帮我选个秘书吧,首要条件是全日制大学毕业生。只要合适,哪的都行,别的旗县的也行。”邓心明心的话:“哪用到别的旗县去找?眼前不就有位吗?”想到这儿来找金狮。金狮听明来意,千恩万谢,却没说去不去。回到家,他将此事告诉文卓,文卓欣喜万分,金狮却说:“但我决定不去。”文卓:“为什么?”金狮:“我在乡镇因为当秘书,没时间读书看报,没时间对外撰搞,甚至没时间跟上头的交结。结果除了得到本单位领导的赏识外,可以说毫无名堂,考公务员不行,上调无门。如今我放弃眼看到手的副科级,难道就是为了再给人猛受上几年,然后再弄个副科级吗?”文卓摇摇头:“当然不是,你的下个目标是冲出敕右。”金狮点点头:“若冲不出敕右,还谈什么功名利禄?”文卓点点头:“说得也是。不过你要有个思想准备,万将来冲不出敕右,你这次就等于放弃了个就地发展的捷径。”金狮:“大丈夫处世,就要大取大舍,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能三心二意,前怕虎后怕狼。当年我考大学,就没有考虑万考不上,误了考中专怎么办。如今我想冲出敕右,也不能考虑万冲不出去,误了当秘书怎么办。再说,对于个冲击奥运金牌的选手来说,拿到铜牌跟什么也没拿到没什么分别;而对于我来说,最终当个旗委副书记跟什么都没当也没什么分别。既然保守注定是失败,何不放手去搏搏呢?”文卓点点头,心的话:“这是个要么升至云头要么摔至谷底的主儿。”商量妥当,金狮于第二天婉言谢绝了邓心明的好意。

  敕勒右旗这几年由于财政困难,行政机关早没了分配公产房或发放住房补贴那说。与之相比,萨二中还算好点,因为在其院内还保留着三排被划分为若干小单间的公产住房,供成家后时没有住房的教职员工居住。因每间面积只有二十多平米,被教师们形象地称为“贫民窟”。杨振华和金凤这几年虽然挣了不少钱,但都不在手上,因而直住在“贫民窟”内。这日,校方通知文卓:“杨振华隔壁那间房子腾出来了,你住不住?”文卓答:“当然住了。”于是她与金狮终于结束了租房居住寄人篱下的生活,住进了公产房。住进去后,有那好心人跟金狮说:“怎么偏巧住在你姐的隔壁?”金狮:“怎么啦?”对方:“俗话说:‘亲戚远离乡,兄弟高打墙。’亲戚住在块儿,反倒尽矛盾。”金狮不以为然地说:“那要看双方的脾性,其中有家大方的就没事儿,反倒相互有个照应。我们跟我三叔的院中间只有堵不到米高的石头墙,两家来往就从墙上过。结果住了三十多年了,也没造成啥隔阂。平时倒也难免有些矛盾,但即便头天打了架,第二天该帮啥还帮啥。那年我三婶儿突然要生孩子,若不是我妈发现,可就惨了。”他说的邻里之间不闹矛盾的前提是有家大方的,能忍能让。而在他与姐姐两家之间,就不止是家大方。不论金狮和文卓,还是金凤和振华,在银钱上都不喜计较,因此相处得别提有多好了。金狮搬过来之前,两家本就常在块儿吃;如今隔墙而住,干脆每家出份钱,合了灶。在劳作上,金凤发扬长者风格,乐意多干些,自然没的说。

  这日傍晚,金狮下班回到家,就听校园内人们议论:“金凤作为个女人家,好胆子呀!”原来今日下午,学校通过公开竞包的形式出包那个校园内唯的小卖部。当时杨振华还在上课,金凤便单枪匹马去竞包,结果与原承包人相争到万八千元方退下。知道原委,金狮心的话:“嗨!胆子再大,最终不还没包成?”晚饭时分,金狮问姐姐:“出包小卖部这个事,你事先知道不?”金凤:“知道。”金狮:“那你不跟我说声?”金凤:“跟你说了又咋样?”金狮:“跟我说了,今天就把它拿下了。”金凤:“拿下咋办呀?你知道能赚吗?”金狮:“肯定能赚,不然原来的承包人就不包了。”金凤:“问题是,当你争到原承包人也不争的时候,还有利吗?”金狮:“但你要知道,他们是三股买卖,利润低到定程度,对于每股来说,就没多大意思了。可你是股,再低些也值。”金凤不说话了。金狮心想:“胆量见识,只有掌握了老虎的脾性,才敢上山打虎。姐姐今天在发包会上之所以表现得那么大胆,是因为见多了父亲做十几万乃至几十万买卖的回合;之所以最终退却了,是因为没分析出里边儿的利害。”因为小卖部没包成,金凤还得起早贪黑地做她的饼子。如今这买卖也不好做了,在她的旁边又有两个门市做起了这样的饼子。

  春节临近,金狮对文卓说:“看来这个大年咱们得在城里过。”文卓巴不得如此,但还是问了句:“为什么?”金狮:“要打深山猛虎,先安四邻土地。我这初来乍到,免不了四处拜拜年。”文卓:“你不是心要冲出敕右吗?溜这些当地的干吗?”金狮:“那也是在原单位干顺了才好脱身嘛。”文卓点点头,金狮:“所以咱们得赶在年前把家探了。”文卓点点头。于是两人置办了些礼品,于随后的双休日回到清水沟。进了院子,金狮见屋前码着大堆打包好的黄芪,心想:“还没发货!”想着进屋,见父亲不在家,便问母亲:“我爹呢?”玉枝:“下广州了。”金狮:“下广州了!下广州不带货?”玉枝:“带了。”金狮:“那院子里怎么还有那么多黄芪?”玉枝:“那是收的。”金狮跺脚:“又收了!说好的不收,咋又收了呢?”铜狮:“不做事,能来了钱?当然了,你们是弄好了,坐在那儿年万数稳拿。”金狮心的话:“我还弄好了!”想到这儿不耐烦地摆了下手:“谁不想钱多些?问题是能不能挣?赔了不是越没钱了?”铜狮:“后路是黑的,哪有保险的买卖?”玉枝:“再说,咋就能赔了?谁收东西不想挣两个,愿意赔钱卖?”言下之意,商贩都不想降价,那价钱就降不下来。金狮反驳:“谁都不想赔钱,就谁都不赔了?那为啥有那么多人做买卖赔了?”玉枝:“咱们做买卖也赔过,但这次赔,下次挣,算总帐还是挣了。如果开始就啥也不敢做,能有今天?”金狮:“那也不能瞎做呀!”玉枝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我捂住半个脑袋也比你们强。若不是我主意正,你连媳妇都娶不好,哪能象今天这样每月进两个五百?”很明显,她至今仍觉得若不是她做主,金狮娶回的不是赵文卓,而是华鲜桃。金狮见今天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只得住口。住了会儿又问:“收这么多黄芪,钱是哪来的?”玉枝:“让你姐夫借了两万的高利贷,我们又四处借了三万的高利贷。”金狮摇摇头,心的话:“你们这是舍上孩子套贼狼,赔钱又赔人。这么多好条件,都让你们给错用了!这就好比建国初人们干劲高涨本来是好事,却被用来做了破坏经济的事。”想到这些,他就抱憾至极,但又无奈,只得叹着气回到县城。回城后,他不时地到隔壁姐姐家打电话询问父亲的情况,最后得知父亲于腊月二十六返家,结果是自家种的黄芪每亩可纯挣1000多元,但两地差价接近于零,收购者无利可图。

  杨振华听说岳父大人满载而归,便想:“过两天老岳父就会把钱送来,打那两万的高利贷,兴许还会还我些。”然而连过了十来天,既没见到岳父的影子,也没听到岳父的个声明。正月初六晚上,他从个同事家里喝完酒回来,愁眉不展。金凤问:“吃饭不?”振华:“不吃!”说罢脱鞋上炕,拉张被子和衣睡下。睡了会儿睡不着,起来点了枝烟,说:“我常念你爹当初对我的好,所以这些年咱们除了平时花费,把钱都借给他做买卖了。我也顾念他这些年不容易,所以去年见他收黄芪没钱,又给他挪了两万的高利贷。可他从来也不为我想想,卖了货都十来天了,甭说还钱,连个回音都没有。我这也是有大有小的家人家,没钱咋活?”金凤不耐烦地说:“他会还你的嘛,你怕啥呢?”杨振华:“还!那拿来呀。啥时候还?等他死了还,还是等我死了还?象他这么味地赔下去,终究拿什么还?”金凤不吭声。杨振华接着说:“我自个儿的钱终究还不上也就算了,谁教我是他的女婿半个儿来着?但别让我另外再背上几万的长腿债,那可是三分的高利!”接下来他就这类的话说个不停。金凤因做饼子养成个早睡早起的习惯,如今困得要命,便道:“你是有完没完了?”杨振华:“没完。”边说边发泄地登了下腿儿,不意将炕沿上的个茶杯登下。杨振华对外绝不是好惹的,可以说不怕官来不怕匪,曾将名副校长气得哭笑不得,又曾将个社会恶棍棍子打翻在地,但在家里的修养又好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可以说从未使过性子,总是让着有些小脾气的金凤。因此今日金凤见他竟摔了杯子,岂能忍受,顺手将茶几上的个缸子外摆出去,站起来说:“没完你想咋地?”岂料杨振华的火气不降反升,说:“好,摔,都摔了,反正也是没钱。”边说边将锅台上的瓶碗盆锅陆续摔出,有的上了窗户,将窗玻璃打得个不剩。金凤陪着又摔了两个小物件儿,见人家势头不减,便抱了被惊醒的孩子跑过金狮屋里来,说:“我是好歹不跟他过了,啥人了?我今天才认清他的真面目。别以为我是没工作的农村人,就不敢跟他离婚。”隔壁的事,金狮已听出个大概,因此说:“行了,知足吧,这个世上再上哪找这么好的人去?”金凤:“他还好?”金狮:“长得不行,还是才华不行?收入不行,还是脾气不行?”金凤:“他还好脾气?”金狮:“世上难寻。自你们成家到现在,孩子都七八岁了,挣下的钱就从没在手里好好握过,都让咱们家使唤了。以致于房子买不成,家具添不成,整日价囊中羞涩,青春却流逝了。这换成谁不气?这也是他,七八年了才跟你发次火,还是因为喝了酒,还只摔东西不打人。换成其他任何人,早跟你十架八架地打了。女婿拿了外父的钱,野驴吃了路边的田;外父拿了女婿的钱,生死就在眼跟前。”金凤:“他打我?他有什么理由打我?借给咱们家的钱哪次不是他同意的?有几次我不让他借给,他还偷着借给。我就气他这个,高兴的时候借给了,会儿后悔了又跟我发牢马蚤。”金狮:“他不跟你发牢马蚤,难道跟咱爹妈发去?做人就是这样,娘家人不争气,自己就得多受气;反过来,你受了气,娘家人就不受气了。”说罢见隔壁早没了动静,便穿衣过去,给已睡的姐夫盖好被子,给窗户上钉了毛毯,火炉内加了炭,方才回屋睡去。

  第二天早,金狮先出去请人来给姐姐家装了玻璃,然后悄悄跑到外面的电话亭给父亲打电话:“爹,家里还有多少钱?”陈禄:“带回来的钱还基本没动呢!”金狮:“那好,先把我姐夫借的那笔高利贷还了。”陈禄听就知道有缘故,便说:“好。怎么了?”金狮:“没什么。”陈禄叹口气说:“我本来回来就想还,可银狮想进趟药,要再欠阵子。怎么样,闹意见了吧?”金狮:“还没呢,不过为啥不在闹意见之前就还了呢?”按下他不表,再说杨振华觉醒来,想起昨晚的事,后悔不已,忙向金凤赔罪。金凤则因听了金狮昨晚的番话,也早消了气。于是两人重归于好。下午,银狮把钱送来,对杨振华姐夫长姐夫短的,对金狮却不理不睬。好象这钱不是振华要让还的,而是金狮咸吃萝卜淡操心。

  勉强等过了正月十五,陈禄即再度南下广州,将那些收来的黄芪不分贵贱地出手,结果赔了万多元。获知父亲回来,金狮回到清水沟。陈禄估计他是回来要钱来了,便说:“这次种黄芪挣了五万多,收黄芪赔了万多,剩下四万多。然后给银狮铜狮每人分了万七,我只剩七千。”金狮:“为啥给他俩每人分万七,却只给你分七千?”陈禄:“唉!我收黄芪的开始银狮就不赞成,因此人家不认赔,只得给人家万七。”金狮:“那铜狮呢?不是他极力煽动你收的吗?”陈禄:“唉!给老二万七,却给老三万二,老三媳妇会有意见的。”金狮叹息地摇摇头,又说:“不过有七千也总比以前没分的好,最起码种地不用贷款了。”陈禄:“咋不用啊?”金狮不解地望着父亲。父亲:“唉!年前我不知道收下的这些黄芪会赔,卖完咱们那些货回的时候,给银狮和铜狮的媳妇每人买了件皮大衣,花掉三千多。回来后,整个大年全家人都吃我的用我的,把另外几千也花得没多少了。”金狮无言地坐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他何尝不想父亲还他两个钱?陈禄见金狮不言语,问:“你这次回来有啥事吗?”金狮:“我这次回来是想跟你谈谈,今年怎么办?你们把我当成了个单纯上班的,做事越来越不肯跟我商量了,直到出了事才来找我。”陈禄想了想说:“眼下也没个好买卖。”金狮:“那地呢?”陈禄:“地也想不起个种的来,看来只能种黄芪。”金狮点点头:“今年种黄芪肯定不如去年,但估计比种粮食强。再说,这黄芪就是好几年歹几年,所以你种下若见势不妙,可以放起来等嘛!反正种地也不需多大资金,压得起。”陈禄:“所以我打算再种30亩。”金狮:“行,不过可别再给他俩分股。”陈禄:“行。”金狮:“还有,你给腊梅文妹买皮大衣的事儿,可别让文卓知道了。她若问起来,你们都说是花她们自己的钱买的。”说罢去茂林岱乡信用社贷了五千块给父亲,方才回城。俗话说:“纸里包不住火。”除了陈禄和金狮,陈家的这大大小小就没个嘴严的,以致陈禄给二三儿媳买皮大衣的事不久就让大儿媳文卓知道了。知道后文卓倒是没闹,只是跟金狮唠叨了几回:“这是什么事么?有了钱不给大儿还,却给二三儿又是分红又是买物的!你是不是抱养的?”金狮信奉娘家人不争气,自己就得多受气,因此只得忍气吞声。

  随着产期临近,文卓发愁地跟金狮说:“怎么办呢?我快要生了。”金狮:“什么怎么办呢?生就生呗。”文卓:“谁来伺候月子呢?”金狮心的话:“瞧我这命,连个丈母娘都没有!”想到这儿说:“让我妈来,我妈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能干,而且没架子。”文卓:“不别扭?”金狮:“别扭啥?又不是没伺候过。”文卓:“这可是正经月子。”金狮:“唉!有了亲娘好,没了婶子大娘也不赖。”文卓:“那你事先跟她商量下,说好了。”金狮于是抽空回家商量此事。陈禄说:“你妈伺候月子倒没问题。只是四月中旬正是种黄芪的时候,没你妈,那30亩黄芪可咋往里种呀?”玉枝:“那有啥法子呢?另寻不下个人也就是我去了。”

  4月上旬农历三月上旬的个晚上,文卓按计划生下子。第三天上午,文卓继母张老太带了些东西来看她们母子,期间问亲家母玉枝:“家里忙不?”玉枝心直口快,因此说:“忙呀,再过几天就要种黄芪了。今年我们安排了30亩黄芪呢。”张老太:“唉!她爸行动不便,会儿也离不了我,不然我来伺候。这样吧,你若实在忙得不行,就再伺候上六天,等她身子利索些,让她们搬回到我那儿去吧。”玉枝高兴地说:“那就教你费心了。”就这样,文卓在家让婆婆伺候了七天,即搬到老爸家里去了。为此她跟金狮嘟囔:“这不?非但钱指不上,人也指不上。”

  坐满月子回到住处的天,文卓怀抱孩子边摇,边讲:“儿子呀,妈要谢谢你了,谢谢你肯来到这个家庭,圆了妈妈做母亲的梦,充实了妈的生活。妈不但要好好供你上学,还要给你找工作买房子娶媳妇哄孩子。妈要跟你爸好好奋斗,给你打基础。但妈不求你任何回报,只求你健康幸福长命。”金狮惊愕地望着文卓。文卓白了金狮眼,说:“看什么?我生儿子可不象别人那么功利,图什么养老呀跑腿呀出气呀。我生儿子的目的就是有儿子。我参加工作后,我爸老跟我说,培养我不知花了多少钱。后来我烦了,就没好气地说:‘我让你生我来着?怕花钱,你当初不能把我盆子扣死?’吓得我爸再没敢提。没想到吧,我就这么坏。”金狮能理解妻子的心情,因此啥也不说,心里却想:“我们老了有养老金,可以不求儿女回报。可大多数人没有养老金,老了不靠儿女靠谁?总不能为儿女辛辛苦苦操劳上半辈子,临了饿死吧?”文卓似乎看穿了金狮的心思,说:“你会说,你爹妈跟我们不样,没退休金。问题是,这么多年来你爹你妈要你做的仅仅是养老吗?那吃穿真能花掉多少钱?他们要去的是你的切,包括发展的火种。象这样,谁还敢考大学?”金狮耐心地说:“他们也不是成心要我回报,而是不甘心就此坐吃等死,想做大。问题在于老是做不对,挣不了钱。若挣了钱,不但不跟我要,还会给我两个。”文卓:“美得你,还会给你两个。哎,那你说,他们为啥老是做不对呢?是不是因为不服老?”金狮摇摇头:“因为他们没文化,驾驭不了现在这个市场经济。八十年代咱们国家的经济是短缺经济,市场是卖方市场,货源是主要问题,货主是上帝。因此那时候你只要有胆子,敢铺摊子,就能发财。因此我爹挣了些钱。而到九十年代,咱们国家的经济已经走出短缺,进入了相对过剩。这时候的市场变成了买方市场,销路成了主要问题,顾客成了上帝。这个时候你若只靠胆子摊子挣钱就难了,得有经济方面的学问。定程度上,光有胆子没学问,还不如没胆子呢。”文卓点点头。金狮又感慨地说:“当年国家整治‘地富反坏右’,夺走他们的财产还算小意思,关键是同时夺去了他们子女上学的机会。从智力上打倒才是真正的打倒哇!”文卓:“那你爹意识到这点了吗?”金狮摇摇头:“越没知识越是意识不到自己知识的欠缺,不然他可以学嘛!我让他订份儿经济报,他还不肯呢,整日里满足于那些章回小说。三国演义里真有经济学吗?”文卓:“那你以后还支不支持你爹了?”金狮摊摊手,说:“现在就是想支持,又拿什么支持?”文卓:“能不能跟想不想是两回事,你先说想不想。”金狮不想把话说绝,因此没吭声。文卓:“我不是反对你孝敬老人。孝敬老人是个千古不变的真理。我反对的是你的愚孝,不分对错,味支持。”金狮想说:“我啥时候不分对错味支持了?”却见文卓抢着说:“支持个犯错误的人,那你的支持越大,对方就错得越严重。因此说你那是害人又害己。这好比你给了个走错路的人匹马,那你的马越快,他离目的地就越远。”金狮:“我难道连这些道理都不懂?问题是现实生活中的事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看就知对了还是错了,歪了还是正了,而且件事就是件事,不关别的事?”文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这个人对外人足够地精明,吃得清咬得脆。可到你爹妈名下就犯迷糊,全没了理性。所以以后原则上不许你再支持你爹的生意,即便破例支持回,也要跟我商量。我作为外人,不容易犯你的迷糊。”金狮:“行行行。”

  第六十二回闯东北纨绔任重跑上头江郎才尽

  敕勒右旗搞了好几年的招商引资,如今不但没招来几个,反倒被别的地方招去不少。原因是本旗自身税源不足,又跟上面财政脱了钩,各部门为了解决工资经费等问题,不得不向企业应收尽收。这就陷入了越没税源,企业负担越重;企业负担越重,越留不住商;越留不住商,越没税源的恶性循环。

  5月上旬,吉林省公主岭市县级的领导来敕勒右旗招商,给商人们摆出场地税费证照及生活设施等诸方面的优惠条件,其中最吸引人的是可以合法地开药品门市。为此商人们问:“为啥我们这儿合法不了,你们那儿却能合法得了?”名分管副市长答:“你们这里合法不了,是因为药品公司为了自身利益,不给你们办证。而我们那里,它敢?还有,我们这些在位的领导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也不打算再奔个什么前程了,唯的愿望就是给当地办些实事儿。”说完免费带领商人们去公主岭实地考察了番。考察回来的路上,些曾在迈达召药品市场赚过钱如今仍在地下做药品生意的商人聚在起议论:“咱们何不到那里再造个敕勒川市场?”陈禄也应邀参加了考察,考察完不但自信心十足,还给几个犹豫不决的同龄人做工作:“我也不敢肯定这次去了就能赢,但它最起码给咱们提供了个拼杀的战场。人辈子能拼的时候没几次。咱们都是叫大锅饭耽误了的人,如今都快奔60了,文不成武不就,若再不拼这回,这辈子恐怕也就这么着了。世上的钱就没有好挣的,求安只能小富,敢拼才能大发,敢拼才能赢。”番言语竟煽动起几位来。

  到家后,陈禄来找金狮:“哪儿的人不生病,哪个村没大夫?他们那里还没有私营药品批发。所以我觉得咱们去了也不会有多大风险,大不了看见挣不了钱再撤回来,赔上两万买门市的钱。”金狮:“面对这么大个可能的发展空间,保底两万的风险可不算大,倒是值的试。问题是,咱们该让谁去呢?”陈禄:“让铜狮。他现在不是自己没摊子吗?”金狮:“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他去还不如你去。”陈禄:“光我去不行,我人老跑不行了,对药也不熟。”金狮:“那就让银狮去。”陈禄:“我开始也是这么想来,让他去闯新天地最合适了。可人家舍不下现在这个已经天天见利的旧摊子,不愿意去呀!”金狮:“那就你跟铜狮块儿去。”陈禄:“我是这么个打算,但今年不行。今年我走了,这30亩黄芪怎么办?这也不是个小数目呀!”金狮:“就让黄芪多少受点损失嘛!大丈夫做事总得有取有舍嘛。”陈禄:“问题是有这个必要吗?我也仔细想来,药品批零这种买卖也没个需要拿大主意的地方,只需要勤快点谨慎点。”金狮:“问题是铜狮他既不谨慎,又不仔细节俭,勤快还得有人催着。”陈禄:“铜狮咋不谨慎了?我看他平时做事够仔细的,以前出了点儿事也是因为年轻没经验。至于说吃喝上手脚大些,那也是咱家的家风。你的手脚小吗?只要能挣钱,吃点喝点算什么?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周才受穷嘛。”金狮:“要么你跟上他阵子,觉得他行再回来。”陈禄:“行了,你老是看不起铜狮,好象你们不是个娘肚子里掉出来的。说别的吧,这次去东北,需要两万的买门市钱三五万的周转金。铜狮根本没那么多钱,只能合股做,你打算投多少?”金狮是不会把钱交给个大屁眼张三的,何况也没钱,因此说:“我没钱。”陈禄:“可以借和贷嘛!”金狮:“我刚上来,东认不得,西认不得,上哪借贷去?”陈禄无奈地说:“那好,到时候可别怪我没你的份儿。”说罢他让金凤银狮各拿万五,又从四弟陈祥那里借了万,加上铜狮的万五,共五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