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佛心
世间事,绝处逢生最美妙。
可,绝处逢生後还没来及喘口气又跌落悬崖才是上乘的残酷!
「其实这关系没走通,是不是?」一喜的念头转得奇快,很快就拐过弯来了。这丫头真是个异数,平常糊遢遢脑子慢半拍,但最需要冷静的时刻她找到了一种近乎变态的镇定。她一边聊一边在翻手头医疗本,最早的诊断日期是一个月前。一个月不短,足以让平凡动用这层关系了,假如走通了的话,今天她听到的应该是「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而不是——
确实,平凡就是为了让她先缓缓才说了这番安慰的话。见她缓了一口气了,他又道:「让我再想想办法,找找其他医生,或者国外医生……」
一喜紧紧咬着下唇,想了挺久,「嗯,我也想想办法,您照顾好妈妈!」
她是敷衍,心里其实已有了主意。这件求人的事,平凡走正道没行通,那她就走「邪」门。就算死乞白赖,就算磕头跪求,她也要让杜长青答应她。
至於「邪」门怎麽走,她一时也没概念,先见到杜长青再说。
要见杜长青,必先找平原。
一喜打车来到平原工作室的附近,付完钱,转身,她便楞在那里。
镜头定格在三个人构成的三角形静态画面——
出租车嗖地开走了,灰白的尾气中一喜成了腾云驾雾的小神仙,神魂不似在人间。她看着绿藤攀缠的小楼前的一对男女——男人和女人面对面,彼此望着,时光在他们的对望中粘稠了,慢慢慢慢把两个人粘贴到一处。却,只是擦肩而过?
一喜死死抓着包包,心揪紧,紧紧地揪……
却看见女人停下,好像叫住男人,因为他也跟着停下,两人背对背一动不动。突然,女人冲到男人跟前,不由分说地撸他袖子,好像从胳膊上寻找什麽印记,然後——
一喜瞪大眼睛,看见女人像恶狼一样狠狠咬住男人的胳膊。
「平原。」一喜飘飘忽忽地向他们奔去,眼,一直盯着他们。
平原任女人咬着,偏着头看女人发野,他却在纵容地笑。这样的笑,这样的笑啊!一喜从未得到过,所以似乎也没有失去的疼痛。她不再奔跑,淡淡的、静静地走向他,看着他的脸因疼痛微微扭曲,看着他笑着对女人说着什麽。
当一喜走近他们时,女人却已蹲在平原的脚下掩面恸哭,像个任的孩子,肆无忌惮。
是的,这个女人何止像个孩子,还是个乱撒泼的「孩子」。
一喜只不过唤了句声「平原」,女人遽然侧过脸,打量她,只一瞬,女人看见了有种克制叫「心碎」,主要是这种「心碎」的韵致容易让男人「心疼」,这让她警惕让她不舒服。看看眼前的女孩,没有泫然欲泣,甚至有种无动於衷的疏淡。但,不会错的!这个女孩对平原有情。
最了解你爱情深浅的,不是你自己,更不是你爱的男人,而是你情敌。
「啪!」女人快步走过去甩了一巴掌,一喜没捂住脸。
「你干嘛打我呢?」她疑惑地,甚至很认真地问。
女人拭掉眼泪,「不为什麽,就是想打人。」
一喜嗯了一声,很理解的样子,再看向平原,他微微蹙眉看着女人,好像有点责怪的样子。
「我能打回去吗?」一喜缓缓走向他。打狗须看其主人的脸,不是吗。
「你很想打回去?」平原迎看她,一喜点点头。他直直地看进她眼里,「为什麽这麽想打回去?是因为我吗?」
一喜楞了楞,好像思考了一会儿,「爱一个人,如果要恨及爱他的女人或他爱的女人,这种女人,未免俗气了点。平原,我没那麽恶俗!我想打回去,只是觉得这样算扯平,很简单的,你想多了。」
平原,包括女人齐齐看向一喜,惊动异常,这女孩……
一喜默立了一会儿,对平原说:「算了,你能把杜长青的电话给我吗?」
平原的眼神好像冷了冷,靠到她耳侧,「你认为,我有什麽理由给你?」
一喜揪紧的心迟钝地泛起丝丝疼痛的意味,平原我好像很难受,你让我好过一点点,好不好?可她没说出口,因为她在强迫自己组织语言,一定要把想说的表达清楚:「我妈妈病了,病得很严重,只有杜长青的妈妈动手术,手术的成功率才能高过50%。」
她在打车过来的途中给老师打过电话咨询,得到的答案就是这个数字。这个数字是不幸中的万幸,但这「万幸」却是拖放在渺茫的一丝线上摇摇欲坠,线头握在看破生死、心硬如铁的何碧树手里。「如果不是他妈妈,成功率只有3%。」她的右手入他发间,缓缓向下来到下巴,刺刺地有点烫手,「将心比心是佛心!你也有最在乎的人,对不对?」
将心比心是佛心!你也有最在乎的人对不对?
平原重复着她的话,阳光从云层里薄薄地投,眼前的女孩身形单薄,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白着巴掌大的小脸,稀落的几颗雀斑,上方是克制的泪水。望着他、望着他……
最终,他还是把杜长青的电话给了她。她郑重而诚挚地道了声谢谢,转身走了。
平原怔怔地出了会儿神,叫住一喜,她回头,听见:「将心比心是佛心,记住这是你说的。」
一喜似懂非懂,定定地站在那里回望他片刻,随即朝平原走回来。
平原身边的女人看见女孩去而复返,看见女孩来到平原跟前,垫起脚尖说了句什麽,平原点点头,女孩闭上眼睛,脸凑过去,在平原的额上亲了一口。此情此景女孩该露出那种令男人心碎的笑,可她没有,她只安安静静地走了,这次,没有回头。
她不知道,女孩对平原说的是:我能再亲亲你吗?
作家的话:
☆、039 礼物
一喜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突然停在一家路边卡拉ok摊前。生意冷清,音响调得很低,放着一首烂熟的歌,许是特定的心情惹的祸,听来竟有别样的伤感。
凝神听了一会儿,径直走进去,拿起麦克,「只有曾天真给过的心。」一喜轻轻地接了下去,闭上眼,「那曾经爱着他的心情,有一股傻傻的勇气……」握着麦克的手缓缓垂落到腿侧。
七岁,被同桌的男生骂没爹的野种,她拼死拼活打了一架,直打到头破血流,惹得妈妈守着病床偷偷哭了一夜。那晚,她假装昏睡却从眼缝里看着妈妈哭,自己也哭湿了枕巾。那次,妈妈说,为了让天上的爸爸安心,我们不哭!七岁的一喜郑重地点头,从此她总是害怕泪眼朦胧。
说好的不哭,所以一喜从不哭泣。
可是,上次勾引平原未遂後,她忍不住偷偷地哭了,她自责,言而无信的自己。她自嘲,言不由衷的自己,嘴上说拿得起放得下,可心底总存着一股戚戚哀哀的期待。当得知自己成了他女人,当听他说最喜欢蔷薇,听他说丫头是不是我心中的蔷薇,就又不小心有了期待。
此刻站在这里,屏幕上飞逝的字幕已然模糊朦胧,可她死活不会再掉泪,她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骨子里,一喜不是无病呻吟的女孩,就算有病,她也不愿哼出声。
振作起来,妈妈需要我!
一花一世界,一朵花虽然渺小,但对蜜蜂来说就是它的天堂。对这世界而言妈妈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女人,可对她来说却是相依为命的一切。
万一妈妈不在了——
不,没有万一。悲观脆弱以及哭哭啼啼无济於事。於是,擦了擦眼睛,点了一首热血沸腾的老歌,直把老板唱楞了。
这女孩刚才还那麽伤心,转眼怎麽就这麽激昂了?唱完,付钱时她还感激地笑了下,「谢谢您,如果没碰到您这摊子,我可能还要伤心很久。」
在给杜长青拨打手机前,一喜在地下通道的卖盗版光碟的小摊旁铺了张报纸坐下。她有个怪习惯,如果周遭太安静,有时思绪会无法集中,只有在没有规律的吵杂环境中,才能条理分明地分析问题。
她做了几种假设,假设杜长青拒绝的种种借口,针对地想好应对之词。然後,深深吸口气,拨通,那边嘟嘟响了几下就接通了,「您好,杜长青,请问哪位?」
按一喜演练的步骤,本该是她先开口「您好,是杜先生吗?」,不料被对方抢先,她一下不知怎麽接了,也是紧张的呀。
一喜又开始强迫自己,抗住!
「杜先生,我叫一喜,我想跟您做笔交易。」这是她事先演练好的说词。
「这位小姐,我想你大概打错了。我是姓杜,但不是商人。」不知是特别懂得修饰声线,还是天生使然,这人声音听起来非常随和礼貌,但奇怪的是,一喜就觉得这人「不好说话」。
「这个不要紧,您的妈妈是何碧树何老师吧?」她原先想好的套路稍稍被打乱,可还能随机应对。
那边好像歉然笑了下:「若我没猜错,是做手术的事吧?不瞒你说,在你之前至少有二十个人求过我,但我得尊重母亲的选择,抱歉……」
「杜先生!」一喜怕他挂断,加重语气喊了声,左手握拳放在剧烈起伏的前,一喜觉得自己呼吸好重,像是一头牛在喘息。把一生交给一个陌生男人,这是多麽可怖的决定。
再度开口,上下牙齿都在交击,「先生,我不说求你,我是你什麽人呢,凭什麽求你,我只是想做笔交易,只要能救我妈妈,我——」她闭上眼睛,深深吸口气,在轻颤的呼气中,她是这样说的:「以後,我就是你的了。」乏力的她嗓音较之平常沙哑了些,说这话时心情既欣慰又伤感。为亲人付出的欣慰,失去自我的伤感。这种希望与绝望杂糅的魅力,听起来十分缠绵动人。
电话里非常安静,这让一喜尤为难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将身子靠到墙上,仰望头顶云海阳光,「我见过你的女人,是个美人,可我比她更美。『一喜』是我送你的礼物,敢要吗?长青。」她在豪赌,这样挑逗式语言,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至少一部份男人不吃这套。他们可能正经八百厌恶装腔作势的女人;或许万花丛中过片片沾过身後无动於衷……
不过,她这一声「长青」叫得确确是撩人,内容蛮勾挑吧,但语气却无邪,这才是真正的害人,她挠你心扉,让你冲动,把如此这般叫你名字的女人占为己有。
杜长青似乎没能例外。「有来无往非礼,一喜小姐,如果方便请留个地址,我会回赠一件礼物。」
他这是答应了?一喜疑惑不定时,杜长青紧跟着:「不过,请问如果不满意,可否退货?」
一喜没料到他会这麽问。如果你答应,万一这家夥「体验」过後扣上裤扣,不厚道地摇摇头随便找个理由,譬如尺寸不合适我要退货,你怎麽办?
不过,明知可能吃亏,却只能被吃得死死的,安慰自己,反正第一次给了想给的人,第二次,第三次,乃至今後或许很多很多次的出卖,只要值得,没什麽可计较。
「一喜小姐,冒昧地问一下,你的鞋子多大尺码?」
鞋子的尺码,那不就是脚的大小?这个问题太突兀,可很快一喜反应过来了,大概他的礼物就是鞋了。她蹙眉,「鞋」谐音「邪」,妈妈挺信这些东西,所以她也难免敏感一点。但转念一想,我和这位杜先生的关系本来就是「邪」地开始,也没必要求个「善」的过程和结局。
她乖乖地回答道:「38」
「请给个地址,大概晚上7点礼物会被送到,请笑纳。」电话那头,杜某好像在轻浅客气地微笑。「小姐是否想问什麽时候能见面细谈?别急,收完礼物再说。」接着又道,「是不是在害怕?呵,别担心,礼物仅仅是礼物,不会造成人身伤害。」一喜张嘴结舌,这个男人会读心术?完全不用她问出口,就连藏在心里的担忧都被他捅破并施以安慰,这太恐怖了。
「现在有点急事,那我们见面再聊?」礼貌的问句。
你能继续胡搅蛮缠吗?
一喜留的地址当然不可能是自家的,也不能是於乐的,她留了好友珍珠租住的地址。
挂断电话,一喜心乱如麻地来到珍珠家,就与脸色如灰往外飞奔的珍珠撞个满怀,珍珠追了三年的大叔要去当和尚,珍珠哭着丢了句:「他要当和尚,姑给他做尼姑去。」珍珠跑开了。
一喜满腔心事,只能自己嚼。
杜长青,这是个什麽样的男人?
忐忑不安地等了几个小时,当7点钟声敲响之际,礼物提前递到。这个包裹一看就不是鞋盒子,她既纳闷又紧张地拆包装。
☆、040 你想上就上吧
打开,眼前一亮——
一件镶金丝大红旗袍。
忍不住抖开,顿时一袭繁华如梦。不过,眼里的惊艳明亮很快黯淡,杜长青真是用心良苦。他问你鞋子尺寸,是在测量你的三围。人体就如陶罐,一件致上乘的罐子从壶底、壶肚到壶口,弧度大小皆有个最佳的比例。38脚的女人,自然也有最妙的三围搭配。他这件旗袍必定是最标准三围设计,倘若你穿着不合身,那麽抱歉,首先你身材都不达标,如此「货色」,请发扬「自知之明」的风格,不必前来打扰。这与某些大公司笔试淘汰机制有异曲同工之妙。
杜长青之委婉的苛刻,可见一斑。
包裹里,还有些别的东西,但她没心思细看,还是先试穿旗袍要紧。穿好,揽镜一照,长达足踝的袍身,矜贵,玉腿侧开高衩,感。唯一遗憾的是,屁股那里稍稍松一点,不过不影响整体感观效果。
瞧!
清纯无敌的容颜,柔媚入骨的曲线,勾兑青春与熟艳。不自主地自恋感叹,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真有道理。
接下来,一喜挑开包裹里一件枣红色小片布料,蛮特别,这是什麽?横看竖看研究了一会儿,回过味——脸蛋腾地烧红,连耳子也发热起来。一条「形状古怪」的内裤,最私密的地带开了椭圆形口子,这个口子还从上到下串起一条珍珠链子。
在此之前,纵使逼迫自己一定要做到处惊不变,可还是不小心惊呼出声,小心脏扑腾扑腾地跳,「这东西太邪恶了。」
被情趣内裤惊吓过後,再看下个东西时她就小心翼翼了,特像一只小幼猫拿爪子勾小球玩时那情态,既好奇又害怕的伸出手,哆嗦着拽出。「呼,还好还好。」只是一条长方形薄纱,淡鹅黄色,像娇嫩的柳芽汁染上的色泽,格外清爽柔和。
「不过,这是干什麽用的?」
正要挂脖子看看,却不料一张纸条从薄纱里翩然掉落。俯身,手碰触纸条前不由自主地哆嗦,拾起,打开一看:晚九点,东隅百货正门。
她坐到就近的椅子中,将包裹送来的三样东西一一打量,矜持贵气的旗袍,放荡媚艳的内裤,薄纱缥缈柔软,三种风格,可无一不致。闭上眼睛,脑子里想象杜长青,不可否认对这个男人的想象绝对无法与夫联系,他的声音以及礼物,只能让你美化他,甚至突然生出荒唐的念头,或许今夜上演戏剧一幕,以小说电视经常出现的桥段开始一段命定的缘份,跟他相见恨晚,乾柴烈火。
为了给杜长青一个美好的第一印象,她洗了个澡,坐到珍珠的化妆台前。她才20岁,没必要太矫饰,简单化完妆,穿上那身旗袍,却——
里面什麽也没穿,这小祸胎!
她给於乐打了通电话,於乐听她又彻夜不归,当下特想发火,可生生忍住了,一时不知说什麽才能不让自己显得狼狈。为了让病苦的她睡床,他今天故意把沙发搬走,想好了借口,说沙发上撒了油漆。25岁的男人於乐,以拙劣的手段为这个女孩做了件事,可她——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那时她正因约会的缘故忐忑不安地盯着挂钟,时针已指向八点二十,离约会时间不远了。起身走到门口,只听於乐说,「以後没必要跟我报告,你爱怎麽就怎麽样吧。」然後啪地挂断了。
她错愕了一下,却没时间纠结他了,从珍珠的衣架上取了件过膝的外套披上,锁好门,打车来到约定地点。
东隅百货在搞促销,楼前挂满五颜六色的宣传横幅,现在正是关门的时间,大批顾客涌出。她是站在一棵大石榴树下,树上绕了一圈彩灯,人潮中,好像没有在等人的男人。她开始恐慌,会不会是一场恶作剧,他本就没来?
就在她东张西望时,不远处停车场里一辆黑色轿车缓缓滑出,滑到她附近,车窗缓缓落下。
她听见急促的车喇叭声,寻声回眸,车窗里闪烁着香烟的火光。她使劲眨眨眼,夜色中灯光太迷离,本看不清里面的人。但直觉,她觉得这辆车里的男人就是来接她的。
随着那只香烟火光的熄灭,一个男人利落地从车子里下来了,相距大概有七八米,一喜双手局促地摆弄着包包的带子,在斑斓的灯光中忐忑地打量男人。他的身材挺拔匀称,穿着一条休闲长裤和一件藏蓝色上衣,整个人看起来很沉静,年纪似乎三十左右。
他阔步流星地接近一喜,她很快看清了他的脸,皮肤肯定不白,眉骨微微突出,眼睛显得深邃有神,扫过来的目光就像一块生铁泛起的光,毫无温度。双眼皮很清晰,鼻梁挺直,下嘴唇丰润饱满,很感。头发是平头,他站得还十分直挺,像个军人。
他研究地看着她,她也继续打量。
没有惊喜,也不是失望。与想象中的人比较,出入太大。眼前的他清俊得几乎冷峻,而她想象中的他,应该是斯文而有涵养;眼前的他是硬朗而机敏,而她想象中的那个则明而狡狯。他手里拿着车钥匙,抵在手掌上,不经意间拿拇指做着扣压的动作。莫名地,这个动作让她感到不舒服,甚至可笑的是,她感到害怕。
紧接着,她的思维敏感地跳起来,其实,我不该过分关注自己的感觉,而是看清人家对我是什麽感觉。
看清男人的神色,心渐渐抽紧,在他脸上,找不到丝毫她希望看到的「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惊艳。
他是否对我不满呢?
就在她忐忑不安时,他问:「你就是一喜?」
他一叫出她的名字,她就确定此人是杜长青无疑了。他的声音和电话里的大有差距。电话里,他嗓音清亮且带着安抚人心的低缓,可眼下的他声音很生硬,像他的人,给人冷戾的感觉。
一喜装着胆子,尽量挤出老练自如的笑容,迎过去,「杜先生?」
他可有可无地瞟了她一眼,没任何表情,「又不是对暗号,上车。」转身朝车子迈过去。
一喜错愕地站在那里,男人开开车门,回头,眉宇间拧出几条皱痕,「怎麽?在疑心不是长青?」
她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小跑到车子跟前,傻傻地问了句,「你满意?」
男人看也没看她,矮身坐进驾驶座,「跟我没关系。」
一喜彻底楞了几秒,什麽意思?可没时间让她琢磨,人家在发动引擎,她忽忽悠悠爬进车里,这小家夥还蛮自觉,选择了远离危险的後座。
这时,人多车杂,车子一动一停地,开得非常不顺。好不容易,刚要拐上大街时,突然,车头灯照到路边两个女人,脚下好几个购物袋挡住了道。
男人停车等了一会儿,让女人们搬走障碍物,可她们相谈甚欢本无动於衷。男人露出一丝不悦,使劲摁了声喇叭。这时一喜正紧张兮兮地探着脑袋从前排两座间看女人们,只见她们对喇叭声也充耳不闻,好像故意气你似的,一边望你车子,一边笑得更欢。
一喜也有点反感,这些女人真是没事找事,偷偷瞥了眼男人,他淡淡的,不知怎麽的她就觉得男人生气了,而且不会忍下去。
只见他扭头看了看後面,倒了点车,突然踩油门,踩着女人们的购物袋开过,心惊跳的一喜从後座回看,只来得及瞧见两个女人傻呆的身影,载着她的车子已经呼啸上路。
一喜嘴角微扬,本不应出现的俏皮心情悄悄滑过,很快,落下。
车子开出繁华地段,行使在越来越人烟稀少的路段。下午云层蔽日,憋到现在终於稀稀落落下起了雨点子。
路灯照在车窗,雨滴坠於灯光,看着窗外昏漆漆倒退的风景,一喜已意识到来接自己的这位不是杜长青本人,所以新一轮的惶恐又开始困扰,对陌生人男人,对未知的遭遇……可她成功克制着,面不改色地盯着前路。
车子拐上了一条细窄的柏油小道,前面影影绰绰的别墅群。
一喜知道快到地方了,她打开包包拉锁,从里面抽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是那条「古怪」内裤。她知道,杜长青送这东西肯定是希望她穿上。想想,矜持高贵的旗袍下裹着情趣内裤的女人,这种反差效果自有别样刺激。
某种意义上,一喜的脾里杂交着两股迥然不同的气韵,甜糯糯的娇气和咧咧的「豪气」。她想啊,既然要卖就无需忸怩,让买家玩畅快了你才有可能得偿所愿。因此,满足杜长青一切喜好,是她的义务。因此,无论多麽难为情,今夜她必会为他穿上。
可,为什麽早没穿呢?她下面还有点肿痛,那内裤「重点部位」的珍珠链子肯定磨得她不舒服,所以……
再说,这丫头是铁了心,今夜做名合格的「荡娃娃」,所以她故意,上裸椒,下露幽洞,穿条内裤并不是无法忍受的。
昨夜一喜连输两瓶,今天中午她发现意外闭经了,穿与不穿都一样。
车子微微颠簸还算平稳,她悄悄踢掉鞋子,侧了下身把两条腿都移到座位上。还好车内一片昏暗,只有她紧张的心跳和外面细微的雨落声,一喜微微曲膝将内裤套进双腿,往上拉,到大腿,擡臀,撩起旗袍,却——车子拐了个急转弯,然後又似乎在避开什麽,车子再次做了个大幅度急弯,一喜本来已半个身子滑到椅边上,再次重心不稳,惊呼声中,身子往侧倒去。
这辆车可以称之为国产老爷车,1968年红旗ca773三排紧凑型轿车,但已被车主「改版」成两排座位,前後座位之间颇为宽敞。一喜跌落地毯时险些撞到脑袋,一时不知撑起身子,还是揉揉肩膀,此时,男人已从後视镜瞧过,发现人没了,於是蹙眉,鲁地急刹车。可怜的一喜刚撑起一半的身子又晃了晃,趴下。男人下车,拉开她这侧车门,一喜正要起身,这下,男人眼前真是万千妖娆勾引——
女孩微微撅起的屁股,上方半遮旗袍如火,纯纯的红,红得如血管里流动的红,心口里跳动的红,衬得往下延伸的双腿的白色,白得脉管似乎也是透明的。更要命的是,後庭那一朵湿艳隐秘的花儿……男人裤子里猛地一紧。
他这是出完任务刚回来,大概有半月没碰女人了,眼下她来这一处刺激,能不磨折死他那狂野的欲望吗?
火上浇油的是,她张开的双腿上那片细细布料,就像被拔下一半邀你侵犯似的,不由自主地,男人俯身,手攫住她小腿,心头,真就一动。清凉的雨丝打在身上,掌心,女孩的小腿温润滑腻。
一喜震惊地擡眸,简单梳起的发髻松散半坠,脸上堆满惊云羞雾,「你要干什麽?」
男人不言不语,身子却向前倾了进去,手直接入旗袍内握住腰,高大的身材如一道黑云压在一喜上方,他潮冷的气息和滚烫的掌心,如水火共侵般,让一喜慌乱。更让她惊慌的是,他捞起她在往外扯,臀部被他的手拖着,身子被往外带,小腿淋雨的瞬间,她死命抓住座椅,连连喊叫:「不要在外面!」
她怕弄脏旗袍,怕毁了,怕毁了今夜。
男人终将没把她拽出来,而是放到後座上。旗袍已经被撩到腰上,一喜回眸,眼湿乎乎的。「我不反抗,你想上就上吧。」
男人站在雨丝中,从裤兜里掏出一支烟,用手捂着,点上。
一喜不再看他,小心翼翼地脱掉惹祸的内裤,揪在手里,她怕上面的珠串断掉。之後,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趴好,刻意放软了身子催促,「请你快点!」
男人吸了一口烟,猛地将烟丢进雨中,什麽也没做,什麽也没说,回到驾驶座。
一喜将信将疑地坐好,真没料到他会放过自己。
她也没说什麽,一时车里诡异的安静,车外的雨下得越发急了。
这回,一喜坦坦荡荡地把内裤穿好,坐稳,拢了下头发:「我好了。」
车子启动,雨刷来来回回刷动。
「谢谢。」一喜突然冒出一句。
这傻丫头对一个差点强上的人说谢谢,她想的是,毕竟没上不是吗?
听她言谢,男人没丁点回应。一喜垂头,发现旗袍上爬上好多褶子,还真是娇贵的料子呢。她慌地拿小手小心揉平,没再看男人。
过了一会儿,他从後视镜里瞄了一眼她,见她低头忙着什麽,他略略自嘲地扯了下嘴角。随即,面目恢复冷静,等把她交给长青後,该去找个女人了。
不一会儿,车子停下。
「下车,他在里面等你。」男人说。
她下了车,在淅沥夜雨中,眼前一栋别墅,只有二楼的窗户,出一线微弱的光束。
作家的话:
我是帮忙发文的某苏。现在失乐情七在几年後的再次更新,云深决定进行部份内容的修改和重写。:d现在失乐有2个版本,一个是在鲜网这里的原版,原版会修整一下当年bug。而在晋江会有另外一个版本,书名一喜。一喜的版本,是几个章节合在一起了,并且在部份内容上进行了修改和重写,当中因为晋江的尺度问题,也会有一些适当的“调整”。
如果各位有兴趣,请不妨两个版本都看看,然後留言给云深,哪个版本你更喜欢。
谢谢:d
☆、041 入世人
淅淅沥沥的雨中,这栋寂静的别墅,二楼大厅亮着一盏灯。灯形与枫丹白露收藏明朝灯如出一辙,实际上,它们本就一对。
灯光仿佛从历史的深处渗透而来,光线带着沧桑与疲惫,微弱且迷离。
客厅一隅暗的角落,一张清朝雕花木椅,上有一道百无聊赖慵懒的身影,双腿舒展交叠,双手撑在脑勺,静静闭目。
他喜欢下雨的时候,虚掩门窗,闭上眼睛,便有看庭前花开花落,荣辱不惊,望天上云卷云舒,去留无意的境界。
突然,楼下老红旗独特的刹车声,车门开了又关上的噪音入耳,他微微蹙眉。
早知道今夜难得能静下心来,就不让女孩过来打搅了。
实际上,今天之所以拜托「恐怖君」去接一喜,是因他杜长青自个儿抽不出身子,陪他的女人柳玉溪去见其老爷了。老爷子三代为官,浸宦场,仕途坦荡,对他这位「弃武从政」的晚辈讲了许多处世之道。
杜长青是个人,能和老人相谈甚欢,如果说老人说话字字珠玑,他也能接得句句辟——
老人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你小子六尽尘。」
他斯斯文文地一笑,连连三次点头称是,「长青是眼贪色、耳贪声、鼻贪香、舌贪味,身贪细滑、意贪乐境,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贪嗔痴』於一身的毒物。」
老人捋胡子笑,目露光,「年轻人,恶多善少,苦海无边啊。」
他给老人续了杯茶,谦逊恭敬不失清灵地回:「都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苦海,不横渡,怎麽知道苦海无边,就像放下屠刀,不曾拿起何来放下?更不可能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结果。这也正是凡是因果轮回,要想立佛必先成魔……」
老人最後只能摇头苦笑:「我们家小溪是难得的聪慧姑娘,但说心里话,总有一天她会跟不上你的。所以我得跟你说清了,你如果升天别忘拉她一把,如果入地,我们也不拦着她随你!你能对她不离不弃吗?年轻人!认真考虑後再回答,这可是男人的承诺——」
杜长青是个入世的人,他丝毫没有犹豫地给出了老人希冀的答案。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有哪个女人比玉溪更适合自己。论家世、品貌、能干,以及「懂事」,都是选择伴侣的不二人选。尤其是「懂事」,她懂事得能接受你的「贪嗔痴」,并且给与配合。
而杜长青的「贪嗔痴」都表现在一个「致」上。
他这「致」可了不得——
吃,色香味俱全,营养搭配确。
穿,低调时隐晦的别致,高调时技巧的收敛。
行,混仕途的人不能太招摇,可他又不愿太委屈自己。於是平日一辆奥迪v6不高不下地开着,私下里,却连限量版高级跑车都不能满足他於求的贪心,车库里皆是花掉半个劳斯莱斯的价格买来的「孤品」老爷车,经过不遗余力改装,摇身一变,成了他独一无二的坐骑,而这时,砸在老车上的费用一路飙升,许是比崭新劳斯莱斯还要昂贵一点。就说今天接一喜的「老红旗」吧,但凡懂点车的人,无一不对其着迷,也就一喜这小楞头才傻傻乎乎,不懂趁机欣赏享受。
再说个玩,长青只选致的玩,尤其爱玩古,清朝的花几,明朝的衣架,宋代的字画,唐时的陶俑……他的玩是绝对的玩,不是行家那套摆在案头供着,长青是物尽其用。花几,就摆在门口,养了一盆兰花在上头,旁边是檀木衣架,挂了一件暗竖条纹西装,以及一条长巾,在玄关小型水晶灯璀璨迷离光线下,烟熏的颜色,轻烟的质感。
一喜站在门口有一会儿了。门是虚掩的,大概是为她留的。
这里面到底是什麽样的男人?
他为什麽不是自己去接我?
如果是个变态——
一阵风吹过来,小腿上被雨水打湿一层的薄薄水气,更湿凉湿凉的。不禁打了个哆嗦,从胡乱的思绪里清醒。
身体不停地颤抖,她在害怕,非常的害怕。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再胆怯也要撑住!不愿胡思乱想,凭借一股子憨劲推开了这扇门。
隔一扇门,就是另一个世界。
客厅里没有点灯,只能借助玄关那盏柔和到虚弱的光线在辨识一切。她以为杜长青会在客厅等着自己,所以推门的刹那,她是存了英勇就义式的不顾一切,可不见人影。她松了一口气,待放眼打量暗的客厅,入目的一切让她感到喘过气来。
什麽叫贵气逼人?这就是了。
她去过平原那里,虽然奢华,但平易近人,而这里的华奢仿佛是古今杂交的怪物,美得诡异,从一个市井孩子的眼光看来,透着股难以触的距离感。
一喜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旗袍,上面的褶皱没能抚平如初,再往下,脚上一双沾了雨点的棕色皮鞋。
在这里,我就是个瑕疵品!她感到不安,所以,把鞋脱掉,走回门口,把鞋放到了门外。
光着脚丫子,缓缓穿过晦暗的客厅,慢慢,光线越来越暗,从通向二楼的楼梯下擡头望上去,像雨连天的黄昏里的楼梯,闷沉得令人心慌。
鼓足勇气,踩上第一阶,不知什麽石料,脚下冷凉冷凉的,可她没再踌躇,暗示自己,继续继续,没什麽大不了!
随着最後一个台阶的迈完,她的心跳也加速到疲软的程度,肌肤发寒,脏腑灼烧,甚至,私处那条珍珠链子在最敏感花心的摩擦,也从最初的磨痛,到如今的痛感和骚感夹杂的说不清的感觉。
楼梯口斜对,有一扇古典镂空木门,从雕花格子里投出柔和的灯光,寻着灯光她像一只轻灵的猫来到他的门前。思索,第一眼,让他看到怎样的画面?这是个问题。
可男人不知道她到来了,从她下车到开门,他是知道她行踪,但当她关门之後他就再也把握不到她的动静,因为她脱掉了鞋子。
而这持久的安静,没让他产生好奇,反而让他皱了皱眉。莫非还在楼下踌躇不前?
这样的女孩……
真让人犯困!
调整了下姿势,正想百无聊赖地眯一觉,却突然,门被意外推开。
心,微微吃了一惊,却仍旧淡定。
缓缓缓缓扭过头,门口——
男人没动弹,也没说话,但他的眼睛亮了。
这只小妖灵,有点意思!
☆、042 诱惑
妖灵出没!
笑佛笑,飞邪飞,诗仙提笔,小儿酣睡。
端严,妖娆,抒情,恬静。
门口——
发髻松绾的女孩,半裸上身的女孩,她的下身薄纱结成蝴蝶结在蛮腰之下,这是杜长青的礼物之一。那条薄纱,始终困扰着她,他的用意到底是让她用在哪里,刚才在门口她灵光乍现,为了避免爬满褶皱的旗袍扫他兴,她索把旗袍脱掉,从包里取出这条薄薄的纱巾,围住臀部,淡淡的鹅黄色纱下若隐若现的修美双腿。
谁说「诱惑」的颜色非要浓艳?
女孩怀抱一陶罐,一手揽着罐身,一手掂在其下方。红红的旗袍折叠成方形,像最柔软最热情的红色托盘,垫在陶罐之下,她的掌心。
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就是这样一个女孩!
她的部只露一半,她的眼静悄悄地环视房间一会儿,最後不偏不倚地对上暗中男人正在审视的视线。
不知是不是光线太暗,或者距离太远,男人觉得女孩的眼神很空,不是空洞无物,而是是空灵。
惟有此亭无一物,坐观万景得天全,这种意境境界就叫空灵,宛如镜花水月,不可琢磨!长青大人心中一股绵长悠远的古典情怀,在这寂静的雨夜里悄悄擡头,他不再百无聊赖,他变得煞有介事。将女孩当成一只小妖小佛杂交而生的新鲜东西,认认真真鉴赏起来。
然而,如果说,人或言辞,有时很能煞风景,那麽偶尔,人的所思所想也大有煞风景的嫌疑。
这个煞风景嫌疑犯就是一喜丫头。
长青大人在这儿想妖、思佛、品诗、对韵,她却很恶俗地想着怎麽去勾引他的欲。
她抱着那个坛子小碎步向影中的男人走过去。这坛子,是丫头心策谋的第一印象中不可缺少的一部份,酒色欲,酒後乱,这些词不是凭空而来,所以不但要色引,还要酒诱。
於是刚才她返回一楼,从小吧台的酒架上取下这麽一坛子酒。当时,酒架上各色酒瓶眼花缭乱,可她直觉选择了这坛子。
直觉,有时也蛮神秘神奇的,如果眼下她拎着一瓶洋酒上来,那效果……
所以,灵气,有时不自知,冥冥中以不可琢磨的方式指引人的一举一动。
一喜表面上很镇定坦荡,但眼尖如长青,怎麽会错过她脚下微微凌乱的步伐?
不过,这样的小慌张好像添了一份意趣,他饶有兴趣地侧着头,目光随她碎细的步伐移动,直到垂目看向自己的脚下,他的脚下,是一喜,她在默默地做着的「勾当」——
先把酒坛子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再将折叠成方形托着酒坛子的旗袍铺开。小丫头做事就是够绝,这旗袍,当旗袍穿吧,它爬了好几道皱痕,不复如初,可当情趣毯子来铺,立刻成了趣味盎然的物件。她小脚丫踩到上面,真是小巧光洁,心被轻轻踩到了似的。
这还不足,她默默地跪下,侧身去捧酒坛子,那一对椒抖了抖,真真是百媚生春俏模样——躺椅上垂目看着这一切的长青,不动声色,眼神,却暗了深了,不过,极淡。
一喜捧来酒坛子後,想启开盖子,可,令她手忙脚乱的是,盖子太紧,手抠不动,小家夥就俯身下去牙咬。
咬,这个字,这个动作,以及它带来的视觉:荡漾的波,只叫人心旌摇动。杜长青是个鉴赏家,对一切美好的东西皆有非凡的感悟力。他静静地看着她的房,想啊,大一点容易下垂,小一点手感不足,上头俏立的两颗小樱桃,看来没怎麽被男人采撷过,否则色泽不可能这麽粉嫩,还算是个乾净的东西。他发现她身子往後仰,挺润异常,这才发现这丫头正举起酒坛子在喝酒。
微微挑眉,终於有了点好奇,她这是在干什麽?再说,半裸跪着的女孩,大坛子灌酒,这画面也相当有创意美感,他又多了份兴趣,稍稍调整了下坐姿,更清晰的捕捉她。
一喜有个「企图」,为了实现这个企图,她要先饮一口酒,举起坛子却发现坛子挺沉的,她这一灌没控制好角度,坛子倾斜的大了点,灌得她满满一嘴,连带溅落锁骨,缓缓下流。
小家夥开始呛咳,男人诗情画意心情在这样毫无形象的连咳带喘中慢慢消弭。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让男人「致」的眼,「致」的心,略略有些——
女孩,嘴含杏花村,脸上绣腮红,双手扶住男人的小腿,缓缓撑起身子,顺着他舒展的腿,如蛇,她不仅柔软如蛇,还有体温,女孩的皮肤发凉,有点病态的凉。她的身体几乎在他身上匍匐相贴,隔着薄薄西裤,男人仿佛能感到那种隐约的凉润。
女孩的脸放大到他眼前,却是紧闭的。
确切的说,除了进门後那一眼相对,一喜就没有肆无忌惮地打量过男人的长相。既然人家选择了隐藏自己,坐到暗中,那麽她就不能随意窥伺他的面貌,这是最基本的体贴和懂事。然而,门口那眼对视,能瞧清什麽,也就是第一眼印象,就觉得这人挺深沉。
当女孩飘着酒香的香唇,缓缓送过来,男人才讶然发现她的意图,这东西竟然想嘴对嘴喂酒。
一喜觉得自己飘飘然,忽冷忽热,像是感冒了,但脑子蛮清醒,她有点暗喜,他没拒绝呢。男人的气息越来越浓,她再靠了靠,他丝丝缕缕温热的呼气掠过鼻尖,她嗅到了他的味道,类似於新阳下晒过的古书的味道吧?反正不是花草啊香水啊等味道,很特别很特别,独特的吸引!
很多时候,我们忘记了曾经所爱的人,而忘不掉那爱过的味道,所以,一定要自己的味道,这才是王道,最霸道的爱情纪念品。
一喜的唇就要贴上他的唇,酒水滋润过的唇瓣因紧张而颤抖,他的啜气也浓热了点点,她不顾一切,不由自主地就要贴过去,却——他右手食指轻轻贴住了她的唇,无声地告诉她:别碰唇!t
你不让我亲,对吧?
她没问出声,她与他产生了一股奇异的默契,不让彼此听到自己的声音,演着一出香艳哑剧。
被拒绝後一喜身体僵了僵,嘴里的酒一气咽了下去,乖乖地爬下他的腿,直直地站在他跟前,仍闭着眼。男人的眼猛地眯了下,她的手,放到小腹下薄纱的蝴蝶结,他凝视她纤纤小手,眼看着,那小手到了蝴蝶结的活扣,以义无反顾之势一扯,翩然飘落一方薄纱,全部的她,毫无吝惜地呈现在他面前,坦诚无畏,身体像剥开的嫩葱,白生生的,还有那条趣味盎然的内裤,还真是:
二八娇娆冰月,道旁不吝好风情!
让男人更觉眼前一亮的是,女孩接下来的举动——她扯下薄纱蒙住了眼睛!
这下,私处的媚艳,眼睛的神秘,这小妖小怪,天生就是个「勾」人的。
她依旧没有打破两人间的沉默,转身就往微弱灯光的光源走过去,进门那时,她注意到过,那盏灯旁边有一张古朴的木榻,她要去到那张榻上。她以为这是男人为她准备的道具,
好像在考验她的悟,看你能否演出他满意的剧情。
好啊,床榻,自古以来是女人最好的夥伴,躺在上面可以成为最招魂的妖,形体灵动自如,灵魂沉醉不醒。床,就是勾引与诱惑的舞台。
她走得很慢很谨慎,由於薄纱遮眼,加上灯光太微弱,她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东西。
这个房间里的东西,多麽金贵,即便是头猪也能嗅出个大概,何况是她呢,她小心翼翼一小步一小步挪过去。男人看见的就是她的背影,形,有一眼!他在鉴赏,片刻得出评语。
他看出她要去榻上,也看出她非常吃力地前进,惯地浅浅勾笑,他起身,身形真是——
他走过去,牵起她的手,一喜被突如其来的牵引搞懵了一瞬,身子僵硬,下意识地抽了下手,男人手上力道加重了点,但恰如其分,不至於弄疼她。一喜还是有点僵硬,但不再挣扎,乖乖地随他牵引来到了榻上。
她看不清,这是一张多麽漂亮贵气的古榻,铺了一层宝蓝底色橘黄兰花绣的绣毯,当她斜卧到上面,下面,三角地段那片靡艳的设计,她的花朵皱了起来,花瓣四处张开,粉扑扑。她能模糊地捕捉到男人的身影,他好像在稍稍俯身,脸对着她的花间,俯瞰着。
一咬牙,她微微张开双腿,今夜,我为你张开……
你是谁?让我靡,让我神圣的一个媒介,仅此而已,不需要忸怩作态,矫情做作,她就这样坦荡豁然地开放了自己。
男人没有爬上来,反而抽身,坐到了榻的另一侧,伸手将本来微弱的灯光调得更暗,灯光苟延残喘,一切朦胧暧昧。
对於他的无动於衷,或者隐而不发,一喜更加再接再厉。
在薄纱下,她的眼睁得大大的,在认真地回想曾经看过的av镜头。告诉自己,就当这是个黑屋子,空无一人,她开始以最荡情的姿态,张开,起伏,晃动,甚至,手探向下面。
☆、043 蚌含珠
色引——
女孩的手探向自己的下面,她的牙在不自禁地打颤,自羞耻部位的举动对一个纯洁人氏来说,多少是件难为情的事,只能硬下心肠将手直接往下面送。这样一来,她的动作略显鲁生硬,不如人家知知趣的女人那样调情勾魂。
长青大人闲闲地坐在榻沿,极认真地研究了一会儿,了下颌心想:毕竟是青涩的女孩,这勾引,太过露了痕迹。
当女孩的手笨拙地拨开那条情趣内裤的珍珠链子,指腹生涩而直接地贴到自己的红肿花蕊,他略略失望地拧了下眉头。这样的自慰有什麽看头?他的女人玉溪是典型的穿上衣服淑女贵妇,脱掉衣服荡妇尤物的类型,什麽惹火的勾引没给他玩过?
别说小女生的青涩笨拙更能挑起男人的欲望,最起码对长青来说,这简直是鬼话。
这是长青,眼贪色不是吗?要赏女人自慰,肯定要赏到赏心悦目的。
他伸手,手绕到她小腿背後蜻蜓点水地勾了下,示意她向他靠近。哑剧里的对手戏演得投入了,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一喜怪机灵地领悟到他的意思,稍稍迟疑了了片刻,真往他这边靠了靠。这时,她是仰躺之姿,屈膝张腿,由於紧张、疲惫、发冷,她的双腿不停地抖着,脚尖若有似无地抵住他的裤子,还有他的温度……
她不知他让自己靠近有什麽意图?
莫非他已经有冲动了?
想到男人即将要进入体内,她又无法抑制地惶恐。
与平原的第一次是在昏迷的状态下进行的,因此对做爱这件事她还是懵懂无知。以前好奇过,渴望过,但眼下此情此景,早已不复往日烂漫少女的美好幻想。
剩下的是一种受刑似的煎熬感。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快点吧,快点结束掉!我不是处女了,您别怕有负担!」
听她说「不是处女了」,男人露出讶然之色,她的私处果然红肿。他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思忖了下,还是没出声。
一喜任命地躺在那里,腿张得开开的。
忽而,手被一只凉润大手包围,她大张的腿本能地一下子夹紧,可是男人没碰她,只是手引导她的手贴到了她自己的大腿。一喜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好冰凉,贴在腿上一点也不舒服,但慢慢,被他带领着擦了几下,渐渐有了温度,像是在写几个草体字,在肌肤上划出道道暖痕。
什麽字?好奇地集中神,想辨认之际,手却被带到了口。男人在摆弄她的手指,去扶正那条珍珠链子。她明显感觉到那条温润的珠串,轻擦两片花唇间那条敏感,随即,他的手覆着她的手,一把缝合住两片花唇,珠串被包裹在内,以磨人的速度被上下挫动……
蚌泪孕珠——这是男人刚才在她腿上写的四个字。
蚌,玉珠,这才是这条「私密礼物」的情趣指向,这点傻丫头之前当然不懂。这下,温润珠珠被双蚌包裹,蹭着敏感花蕊搽揉,主要是男人的手法纯粹,力度巧妙,戏弄得未经人事的女孩浑身软软颤颤,难以自持地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
真的真的,百骨百髓,瘙痒妙动,这时,刚才猛灌一大口的杏花村也开始发酵作孽,神魂迷离喽!跟着感觉,女孩不由擡起臀部,上迎,手自动自发加重了力道,下摁。
长青见小家夥悟不错,悄然松手,让她自己来。
却——
令他哭笑不得的事随即发生。
没了他的引导,小丫头揉了几下自己,手,渐渐软了,然後滑落,张开的双腿也一偏,竟然就这麽睡着了。
一喜是太累,主要是心累心疼最消磨力,加上刚才猛灌的酒後劲发作,她就睡了。
雨夜凌晨,房间里挺凉,小家夥在睡梦中慢慢蜷缩,赤条条,软绵绵,最後其形成了一类似c型玉玲珑。
长青也有些疲倦,主要是刚才一喜色诱时,他也并不是毫无感觉。
按古代的说法,这位官人可是堂堂七尺男儿,腰仗七寸宝物!
刚才「蚌含珠」时,他的那话儿也硬鼓鼓吊在裤裆里了,只是注意到她露出的花唇在红肿。
其实,这真不是长青大人情高尚,懂得怜香惜玉。
按照老蔡同志的调侃:官儿爷的情是出来的!长青真不是为守节才忍下欲望,再说,得知她已不是处女後,他也没了「平原要娶进门的女人」的那层顾虑,只是嫌她那里红肿不美,还有剃过毛後新长的毛茬不雅观。
依照这位不不吃的挑剔本,肯定不会轻易提枪上阵,就这麽一嫌弃楞是把人嫌睡了。
可是被激起的欲望要平复,需要耗神吧。
好不容易平息了欲望,夜也太深了,看了眼女孩,这东西睡得真死,他也被传染了似的,一下子挺困。走向旁边的卧室,走了几步,却又回头,拽起榻上的宝蓝绣毯给女孩盖上,自己去大厅左间的卧室里睡下。
凌晨2点左右,外头起风,虚掩的窗户被吹开,一股冷凉的风把一喜吹醒了。
其实,别看她看似睡得死,但她心里压着事的时候她是睡不死的。坐在榻上,眼前几乎漆黑,迷迷糊糊地扯掉碍眼的纱布,使劲眨眨眼睛,低头看着滑落的毯子下露出的裸体,这次她可没迷糊多久,大概是太冷的原因吧,她很快清醒过来,忆起之前种种厚颜举止,以及,最令人难过的结局,最终好像失败了。
这怎麽可以?
开始找男人的身影,却哪里能寻到。
光脚丫跳下榻,脚下一软,爬滚打起身,开始漫无目的地寻找。
她忘了应该害怕,想想,狂风打窗,陌生的别墅,暗的灯光,穿越百年的老家具物什……可她只一心一意找男人,怕他走了,那她再也没机会了。
这丫头也不是一慌就到处哭喊的东西,她开始找人。借着榻旁灯微弱的光,很容易就找到了长青的卧室。
亏了他是睡在她首先会推开的卧室,否则……
长青睡觉没开灯的习惯,好在大厅的光线隐约照到这里,让她发现了正睡得好好的男人。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头脑有点沉,揪了揪眉心,揉了揉脸,逼迫自己清醒,只存着一个念头,一定跟他做成「爱」,要好好表现,说不定他就对我不一样了。於是,她不声不响地走向男人的床,眼,片刻不离地瞄着安静躺在床上的男人。这是第一次大胆地看他,其实他是侧卧而睡,背对着她。她只看见他的身形,应该是个不矮的男人。
终於,来到他床头,她小心翼翼地贴到他脸近处,发现他眼睛还闭着,睫毛在眼皮下形成朦胧的一小牙暗月形影。他的样子她看不很清,但静静中,幽幽中,仿佛有一种魔力,让她舒了口气,这样的男人,跟他做爱肯定不是受罪。
她不敢在他眼前待着,悄悄避到床脚,想了一会儿,男人睡觉的时候那东西应该是软的吧?珍珠好像说过,男人睡觉时也经常勃起,所以才有了遗这一说,那麽他——
邪恶的念头一起,不禁打了个哆嗦,双手抱臂索了下,方觉赤身裸体的自己好冷。视线适应昏黑的光线後,她发现床的近处有一个小型衣架,上头挂着一件衬衣,她蹑手蹑脚地拿下,披到自己身上。在他的床脚又蜷缩了一会儿,给自己鼓气,该做的还要做,该看的不能错过。
深深吸口气,转过身,手,悄悄地掀起男人的薄棉被下角,看不到,继续掀高,再高再开,隐隐约约好像——
他的腿稍稍错叠,三角带一堆鼓鼓囊囊!
心跳得好厉害,从床的右下角,这东西鬼一样爬了上去。先试探地触了下他的鼓鼓囊囊那团,软塌塌的,看来不在勃起状态。男人的身体动了动,腿更错开了点。她立刻缩成一团,搁那儿一动不动,不过看他的腿姿势,一阵胆战心惊中的窃喜,这样角度更好了。
男人好像没醒来,她胆子大了些,轻轻扯他内裤裤头,一下,不成,再一下,还不成。
这可怎麽办?
她又向左上方挪了下,然後趴下,手一松薄被盖下,她担心长时间掀被子会冷醒他。这下,她上身趴在他的被窝里,黑漆漆中,凭着刚才故意记下的位置,小手探了过来,抓住了,双手一扯,扯不动。除非他擡臀配合,你怎麽脱下人家的内裤?
老天开眼,男人好像在梦中被搅扰得不安,翻了下身,趁此良机,丫头眼疾手快拽了下,该死!她这角度不好,没能完全扯下。好在,脱了七七八八,此时男人背着他,她不得不下床绕过去,这次,她没有从床脚趴过去,而是,蜷缩着贴在男人的下身,脸对着他的三角洲,爪子,怯怯地伸过去,她要掏出他的宝贝。
珍珠说过:咬,口与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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